终于,在又一次傍晚醒来之后,陈之同受不了了:“草!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然后把手里的《孟子》往角落里狠狠一扔,就大步出去了。
躺了一个晚上之后,陈之同数了数兜里的银子,拢共不过几十两了,下个馆子不成问题,但要是想去秦淮河,也就只能去个一两回了。
但能去一次是一次,陈之同就拉着三五好友,直奔秦淮河。这种事情,总是要有来有往的,他陈之同请几次,别人请几次,这样平均下来,就可以经常去了。
只是去了几次之后,兜里银子眼看又要见底了。
这一日,陈之同没忍住,又溜达到秦淮河边了,虽然囊中羞涩,但他还是想过来转一转,即便不去听曲喝酒,在旁边走走也好。
身边的小厮大方说道:“三爷还过来干什么,您这个月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过来也只能干过眼瘾,不是心里更急么?”
陈之同低声呵斥道:“你懂什么!”
果然是烟花地的常客,陈之同一路走来,简直都快到了满楼红袖招,但也差不多了。
“陈公子,上来喝杯酒吧!”
“陈公子,您老也不过来,我们家瑞雪都瘦了,您不知道,这叫相思病!”
……
陈之同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实在迈不开腿往里走,只能在街上闲逛。但忽然眼神一亮,前面的马车甚是眼熟,近前一看,果然是贾府的。
别看陈之同读书脑子不好使,但在其他方面,就很不一样了。当下就心生一计,走上前去打招呼。
贾宝玉和薛蟠也刚刚跳下马车,见到陈之同也很是惊喜:“陈兄,别来无恙!”
陈之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托福,还过得去。”
薛蟠热情地招呼道:“相遇即是缘,陈兄,一起吧。”
陈之同也不客气,就和两个人一起进去了。
门旁焙茗扔过去了一锭银子,喝道:“伺候着!”门口的忘八准确地接过银子,然后满面堆笑地招呼道:“雪晴姑娘,宝二爷,薛大爷和陈公子来看您来了!”
听到那忘八把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三位,陈之同心里更不爽了,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号竟然这么不值钱了?但他陈之同自诩一个有格调的人,当然不会和一个忘八较劲了。
进去之后,三个人各自挑了座位坐下。雪晴姑娘很快出来了,见到三人联袂而来,也很是惊喜。这是她最喜欢的三人组,有傻哥薛蟠,贵公子贾宝玉,还有附庸风雅的陈之同。
“贾公子,陈公子,薛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聘聘婷婷出来的雪晴朝三人矮了一矮身子。
在雪晴姑娘这里,陈之同竟然也没排到第一,拢共就三个人,难道自己就真的只比薛蟠强那么一点?那个大傻子除了有点钱之外,别的是什么都没有,这让陈之同心里很气闷。
边上雪晴姑娘的琴声也不如以往悦耳了,陈之同就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那边的贾宝玉和薛蟠正摇头晃脑地听曲,无意中瞥见陈之同在一个人喝闷酒。贾宝玉诧异道:“陈兄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好像有些闷闷不乐。”
陈之同看了两个人说道:“我一直当二位是可交的,才想着和两位交个朋友。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酒肉之交。”
贾宝玉不明所以:“陈兄还请直言。”
陈之同又喝了一杯酒,说道:“之前你大伯的事情,我回去和父亲说了。言道是我至交好友贾宝玉的大伯,被小人构陷,请父亲无论如何要出手帮忙。父亲答应了,也去找了大中丞。我不想占贾兄的便宜,但父亲为了这事,确实是花了五千两银子的。但这五千两的亏空,却是我们家自己抗了。贾兄若是有心,就把这五千两银子补给我们,若是无心,喝完这杯酒,我便离开。从此天各一方,各不相见!”
贾宝玉惊道:“竟有此事!我实在不知,连累了陈兄。只是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我一时半会拿不出。”
陈之同眼睛迷离:“我早早就料到了。无妨,待我喝完这杯酒,马上就走!”
边上的小厮大方也说道:“我家公子这次被老爷骂惨了,没想到你们却在空手套白狼!之前公子还说过你们不是那种人,现在看来,公子却是错了!”
贾宝玉着急起身说道:“陈兄真的误会了!眼下弟真的拿不出五千两!若是不信,弟可立下字据!”
陈之同把酒喝掉,起身说道:“何必如此?在下告辞就是。”
贾宝玉急道:“陈兄留步!”然后对雪晴说道:“有劳姑娘备一下笔墨。”
雪晴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但还是按照贾宝玉说的备好了笔墨。
贾宝玉上前,刷刷刷写好字据,双手交于陈之同,说道:“陈兄且收好。弟近来手头当真不宽松,但端午前,一定将银子补上,还请兄多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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