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接过,不用那幕僚多说话,看过状纸,便道:“印泥可在?”
“自是在的。”幕僚捧过印泥,见薛云卉脸色同方才未有什么区别,心里捏不准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艺高人胆大。
薛云卉十分爽利地往手上沾了鲜红的印泥,眼看着就要落指了,却半截里,突然卡住了。
“府丞大人、这位先生,在下突然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府丞和幕僚皆意外了一下,街上围着的百姓都静了下来。
“道长请讲。”府丞连忙道。
薛云卉咳了一下,正色道:“我此去,恐祸福难测,不过既我已揭榜,自然要尽心尽力地,若我有去无回,生死状再次,自不累及旁人;可若我有幸得返,即使留得一条命在,说不定也身受重伤。官府所奖五十两,恐不够医药之花销。府丞大人您看……”
她虽未明摆说了要钱,可府丞有什么不懂的?
他看见薛云卉手里那白纸黑字的生死状,还有她指上猩红刺目的印泥,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道长不易,本官晓得,回去定禀告知府大人,为道长多设些奖励之资。”
他这么说了,那幕僚也在一旁点头,这样一看,那便跟答应下来,没什么两样了。
薛云卉自然期盼着越多越好,就算没有很多,再加个十两,也行的,也不枉费她闯这一遭。
她很高兴,爽快地按在了手印,接过前来送行的刘俏递给她的吃食和水囊,整了整腰上的佩剑,抖了抖臂弯里的拂尘,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横水街的牌楼正中穿过,迎着明晃晃的太阳,昂首挺胸地一路去了。
若问薛云卉此刻有没有把握,回答自是没有,可若问她怕还是不怕,那却是不怕。
她此刻又在去往书院的路上,便不再是那债台高筑的落魄京官小女了,而是背负满城期许的高人,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这种能大展拳脚,恐十年难得一遇啊!
她微微弯了嘴角,明艳地笑了。
历经两朝的百年书院,大门厚重而又腐朽,使劲儿推了,才吱嘎一声长长的细响,开了一条缝。
大门甫一打开,一股燥热中夹着凉气的风,便从细缝中扑面而来。风中带着的灰尘让薛云卉觉得有些呛。
辛耘书院虽几次动工修建,可如今已搁置了几十日。昨日将将下过雨,近日亦无沙尘来袭,怎地这大门一开,尘土味这般浓呢?
这门可不是前几日才开过的么?
薛云卉哼哼笑了一声,看样这书院里头,真是不简单啊。
她左手结起紫薇印,右手执起拂尘,对准这门缝径直扫了回去。
尘气瞬间消散了,清风自门缝穿过,与随便哪条街边柳下的清风无异。
薛云卉轻轻一笑,大力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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