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端着一盏茶走过来,见连赵佶本人都如此震惊,便笑道:“官家,这是那武科解试第一名山东王霖所做,说实话,奴当时也惊讶极了,这天底下还有研习官家书画相像到如此地步的人?”
“王霖?是他?!”
赵佶霍然起身,展开王霖的画作反复端详,目光主要还是落在题诗上,连一些用笔衔接的细节都认真查看。
终大笑起来:“朕自创瘦金体,讲究形神并举。有气韵而无形似,则质胜于文;有形似而无气韵,则华而不实。朕万万没想到,朕的书法画技竟悉数让王霖学了去,连朕都难辨真假,他岂不是当世奇才?”
“官家何以如此欢喜?”
“朕之书画,传承后继有人,朕岂能不喜?”
赵佶抚画又道:“师师,这幅画就给朕了。朕明日便宣王霖入宫,当面试试他的书画之功。”
赵佶也不饮茶,心神都全部放在了这幅画上,就生出了回宫仔细研读的念头。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寡人有疾,此番出宫来看李师师,本就是随便走一遭,反正也不能干什么。
赵佶起身笑道:“朕这就回宫了,改日再来见你。”
这就走?这回李师师倒有些惊愕。
她正在苦恼发愁如何应付赵佶,如果赵佶执意要留在樊楼,她也只能冒死跟皇帝说不了。
皇帝如此,她是正中下怀,但在面上却不得不假意挽留道:“官家匆匆来去,难道是师师服侍不周么?”
赵佶叹息,拍拍她的香肩:“你别多想。朕前几日在樊楼受伤,此刻有些不便利处,御医正在为朕治疗,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可能就很难再出宫来了,你且安心,待朕身子养好,定来与你相聚。”
李师师躬身下去,眸光闪烁道:“奴知道啦,奴恭送官家!”
赵佶就走了。
来去一阵风。
王霖躲在床底下暗笑,心说赵佶看来上回被高衙内踢得那一脚伤得不轻,难道是真痿了?
看来是了。
莫名松了口气。
……
香闺中的兽炉里喷出袅袅的檀香气。
王霖与李师师对视无语,气氛分明有些尴尬。
良久,李师师才幽幽道:“公子是不是嫌弃奴家残花败柳之身?”
“奴自幼沦落青楼,不得已卖笑为生。后来官家突然来了,奴一个青楼弱女子,纵有些名声,又岂敢抗拒官家……”
“奴年纪不小了,总不能在青楼终老,所以这些时日以来,奴一直在想,若是能遇上一个不嫌弃奴,又让奴倾心的男子,奴便将终身相托!”
李师师目光如水,深望着王霖。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干脆也不遮遮掩掩了。
王霖默然片刻,轻道:“沦落青楼,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有句话要说在前头。”
“公子请讲。”
“过去的都过去了。但你若真心跟了我,便再也不能……哪怕他是官家,也不行!”王霖霍然起身,凛然道。
李师师眼泪婆娑扑进王霖怀中:“若郎君不弃,奴自当为郎君守节!……请郎君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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