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不是作弊?是背熟了?”
王教习讶然的看着徐行。
他皱着眉头,仔细审视徐行的一举一动。
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可不像是做了弊。仅凭徐行的举止、神态,他就对徐行所说的话信了一大半。
科场中,不乏记性过人的士子。
古籍中记载的记性超群之人亦不罕见。
譬如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
《三国志》记载:“粲与人同行,读道边碑。背而诵之,不失一字。”
再比如宋代的刘克庄,“五更三点待漏,一目十行读书。”
南朝萧统,“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记。”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能朱紫加身的官员,无一不是好记性。
甚至连他自己,亦是这样。
他也是有功名在身,同治二十一年的举人。
若非是举人,他可没资格教导书院内的士子。
书院的士子,至少三分之一是生员(秀才)。
“唔……”
“原来是这样。”
王教习怒火消了不少,他沉吟稍许道:“我写两道四书题,你答之,若是对了,本教习亲自给你道歉,若是错了,逐出书院。”
尽管他是信了徐行有个好记性,但程序上,还是得验一验真假。
“是,先生。”
徐行点头。
不时,王教习就翻开《大题三万选》,从前十页找到了两道题目写在了一张纸上,递给了徐行,让其作答。
第一道四书题:“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第二道四书题:“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两篇四书题都出自《论语》,王教习给徐行手下留情了。
徐行深吸一口气,伸往笔架的右手顿了一下。
氛围稍稍有些凝滞。
正待王教习有点沉不住气询问徐行为何还不作答的时候,徐行握笔、蘸墨,行云流水般的写起了字。
两篇八股文,一气呵成。
王教习没等徐行递卷,就自己拿起了墨迹未干的答卷慢慢看了起来,“第一道,破题以‘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其微示也。”
“这是康熙十二年的韩菼的状元卷,确实一字不差。”
“第二道题,破题以‘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这是王鏖在成化十一年会试所写的八股……”
他边走边点头。
一是满意徐行所作的试卷。
二是看两个古人所作的佳文,阅之有若饮了醴泉一样,浑身清爽,细细读之,恰似环佩相鸣,令人心旷神怡。
读完之后,王教习放下试卷,他犹豫了一下,让徐行起身,然后自己掀起衣袍,郑重的对徐行弯腰一揖礼,沉声道:“先达授学,从无有为师这般猜忌自己学生之人,还请……你受为师这一歉礼……”
做错了事,就得认。
他冤枉了徐行,道歉是必不可免的。
徐行连忙退了一步,走到一旁,不肯受王教习这一礼。
先不说王教习对他的恩德,单是他今日从考试到现在,一步步的谋划,就没安什么好心思。此外,他是真的作弊。
只是这作弊手段,王教习乃至天下人揪不出来罢了。
这一礼,他受之有愧。
“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
“徐行,这是书院践行的道理,你不必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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