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从合乐楼回来,骑马走进郭府的内巷,忽然见到郭朴的身影正在府门前来回踱步,伸长了脖子往街外瞧,瞧见郭信,就连忙迎面奔了过来。
郭信停马,还未来得及询问,郭朴便道:“军中出了事,王都将刚亲自登门来过,府上到处寻意哥儿不见,又不知意哥儿往何处去了,不敢出去瞎找耽误工夫,所以只好在这儿等候。”
郭信有些意外:“军中出了何事?王元茂还在?”
郭朴摇头:“不是什么大事,王都将只说咱指挥里有军汉和人动了拳脚,失手在城里闹出了性命……”
郭信闻言松了口气,知道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自己身为主官,处置部下惹出的麻烦确实也是分内之责。
郭信赶到军中时,指挥营房前面已经围了一圈人,见郭信过来纷纷见礼为他让开道路。
郭信走进人圈,这才看到被人群包围在其中的几人,章承化和王元茂都在其中。
看到郭信,王元茂连忙迎上来,指向一旁道:“这几个蠢汉,在城里吃酒吃疯了,和店家起了争执,一失手打死了店家,躲到这儿来……郭指挥要如何处置?”
郭信微微侧目,只见那四五个军汉这时正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哆嗦不停。每人背部都有几条深红见血的痕迹,转眼又看到身旁章承化手中的马鞭,心中已经了然。
郭信见众人的目光都关注着自己,微微沉吟,从马上下来,不急不缓地道:“战阵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又吩咐左右:“天气寒冷,先穿上衣服再说。”
郭信言语中透露出保人的态度,众人当下都轻松了不少,身边的人当即上前扶着地上的军汉站了起来,为其套上衣服。
几人互相搀扶着拜谢过郭信,其中还有人顾得上辩解:“那贼店家对咱出言不逊,谁知恁不经打……”
郭信却不理会,而是转头向王元茂问道:“酒家的人报官了么?”
王元茂满脸愁苦地点点头:“差人回去看过,那尸首还横在街上,已经有开封府的衙役去查验了,正因如此才不得不麻烦郭指挥回来处置。”
“这事我来办。”郭信当即翻身上马,又对几个犯事的军汉大声道:“自古杀人偿命,按新朝律法亦免不了重罪。本将念尔等刚从战阵归来,征旅辛苦,再加重刑难免有失军心。不过刑罚可免,但犯下罪行,总要自己弥补。责令尔等回去一同筹备丧葬抚恤之费,可有异议?”
拿钱买命,按人头分下来根本没几个钱——何况禁军刚得了官家赏赐从魏州回来,并不缺钱。几个犯事的军汉当即毫不迟疑,纷纷抱拳,感激地应答道:“但凭指挥使吩咐!”
一旁章承化又扬起马鞭,怒斥道:“郭指挥使仁义,还不谢过郭指挥使恩德!”
于是军汉们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罢。
郭信又向动手的军汉问清了犯事细节,知道确实是件由普通争执引起的祸事,便觉得不算太棘手的事。武夫们好勇斗狠是常有的事,加之如今官府律法对禁军将士而言毫无约束力,驻扎在东京的禁军在城里闯祸的故事实在屡见不鲜。
因而郭信觉得这件事说不到太大去,就算牵扯到了人命,但对自己这样有些背景的禁军将领来说,估计还算不上什么大事,顶多是有些小麻烦罢了。
于是命章承化带军汉们散掉后,郭信便带上郭朴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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