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想来,大明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其深意:扶持阮多方,是为了牵制住他胡季犛;放走大败的胡苍,是为了让阮多方和他胡季犛打的头破血流;明军南下,也是为了削弱他的实力,让他和阮多方重新达到平衡,互相之间继续打的头破血流;而大明最后的杀招,其实就是那个被他一直无视了的黎利。
大明之所以要牵制住他胡季犛,就是希望他腾不出手去对付黎利,好让黎利在南边迅速的坐大。
但,大明为什么不自己摘这果子,而要脱了裤子放屁,扶持一个黎利呢?
胡季犛深深皱着眉头。
“陛下?”底下,那士族官员看着胡季犛的模样,仍不依不饶。现在大虞国江河日下,胡季犛的威望也早已一落千丈了。升龙城中,已经有许多士族做好了逃亡阮多方,甚至是降服大明的准备。
毕竟,就算大虞换成了大明,他们也仍旧会是士族,在这安南扎根了百年,他们每一家都是根深蒂固的地头蛇。
即便大明来了,也要仰赖他们来站稳脚跟,治理安南。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陛下?”那官员催问胡季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满。“黎利此贼,鹰视狼顾,实乃我大虞心腹之患。”
“大虞若是不能剿灭此贼,必有亡国之祸啊!”
那官员危言耸听道。
胡季犛听他这么说,顿时大怒,正想大声斥责,忽然间福至心灵,感觉自己想明白了许多事。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底下,一众安南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皇帝”突然间发了什么失心疯。胡季犛看着这些士族官员,忽然间哈哈大笑,道:“你们啊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还想利用朕给你们家中谋最后一份福利。”
“是不是朕只要下令剿匪,你们又要以国库不足、筹集军费为由头,给你们家中再积攒一笔资财,而后便投降大明?”
“却不知道,大明……压根就没想过要留你们的性命。”
“那黎利,分明就是大明磨出来的,用来杀你们的一把快刀!”
众臣听在耳中,面面相觑,不知道胡季犛在说什么。
不过,倒是确实没人嚷嚷着要山穷水尽的胡季犛再出兵剿匪了。
“你等以为,为什么大明要扶持阮多方,牵制我大虞,甚至最后不惜自己下场?”
“为什么那黎利为什么每到一处,就要肃清士族?”
“因为那黎利,才是大明培养出来的真正杀招!他要让黎利来占据安南,让黎利来将你们这些士族全都肃清殆尽。”
“而后,他大明再拿下黎利,取下这没有你们这些士族的安南江山。”
“他大明,要的是没有士族的安南。你们已经成了一群臭虫!”
“哈哈哈哈,即便你们想降大明,人家大明还不想要!可笑,何其可笑!”
他肆意的大笑着,肆意排解着局势恶化所带来的抑郁。而后自顾自的下了“御座”,离开了大殿,留下了面面相觑一众安南众臣。
士族之中,一股不安终于开始蔓延。
之后,流窜至南方的大明凉国公连战连捷,连下南边一十三座城池,这一十三座城池之后皆被黎利势力占据,城中士族尽皆被杀,升龙城中的那些大士族们终于开始慌了。
他们终于开始愿意出血,拿出物资,资助胡季犛大肆征兵,整顿军队。
另一边,在士族们的牵头下,已经是苟延残喘之势的阮多方势力陷入了内乱,阮多方想要再次聚集兵力和胡季犛一较高下,但阮多方手下的士族们却不愿意继续出血帮助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了。
于是阮多方厚着脸皮向大明求援,大明不与理会。阮多方死于内斗。
黎利留下的残余势力势如破竹,在蓝玉的帮助下扫平了南方士族后,开始将视力看向北方。
吸收了阮多方一部分士族势力的胡季犛,则开始在升龙城聚拢兵力,坚壁清野,意图倚靠升龙城和黎利势力一决高下,颇有一种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的意思。
战报传到了武曲港。
“看来,胡季犛是反应过来了。”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朱肃用手指敲了敲桌案。
“倒还不傻,没有一直被蒙在鼓里。”
对胡季犛,大明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一开始就展露吞并安南的敌意。因为大明近些年公开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且安南又是大明的“不征之国”,错误的使胡季犛认为大明不会太过插手安南的政务,只要他胡氏占据安南成为了既成事实,大明就懒得花费力气插手。
大明确实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吞并安南,但收复安南的计划,却早已经在十几年前,就摆上了老朱的案头。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大明就是冲着安南去的。可是已经晚了。
“五叔,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李景隆道。“让黎利留下的势力攻打升龙城,拿下整个安南么?”
“胡氏和那些士族们回过了意来,抵抗必定万分激烈。仅凭黎利留下的人马和凉国公,拿不下升龙城。”朱肃摇了摇头,道。
“看来,要收复安南,还是得我们大明亲自出面,来打一场硬仗。”朱肃轻飘飘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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