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百日。
冲云峰头,许庄独自出得洞府,又将大门闭上,法决一指,启了禁制,便将洞府尘封起来。
此去天瀑界,还不知道多少时日,许庄回返洞府之后,除了做出行准备,便又遣散了道童,当然,少不得赠予童儿好生修行的资源。
封闭了洞府,许庄正待起遁,忽然灵识一动,行了两步,目光落到了天池之中,穿过幽深的池水,可见一头蛟龙正盘在池底,呼呼大睡。
“这疲懒货。”许庄沉吟片刻,却忽然生出一计来:“此去天瀑界,不如带上裂云,多少也是个帮手。”
有了定计,许庄嘴角微微一翘,也不出声呼喝,忽然搬运起法力来,运炼了片刻,忽然抬手一指。
也不闻任何声响,只见整座天池之中的池水,倏然一空,不知去了何处。
百日之前,许庄与道辰真人好生了解了一番天瀑界道场的消息,才回到冲云峰来,这天瀑界道场……当说天瀑界别院,与天外星辰道场却又有些不同。
太素宗并未雄霸天瀑界,只是随手落子,这处别院在天瀑界之中,都算不上顶尖势力,比之六派在神洲的地位,都要稍逊一筹。
是以执掌天瀑界别院,并不如想象之中轻松,何况许庄其实还未炼成元婴。
因此回返冲云之后,许庄便暂时放下了一切其他事项,专心修行五行遁术,如今总算将之修行到了第六重境界。
五行遁术乃是抒发于玄门物质之基的遁法,修行到高深之处,本就会生出无数妙用,似搬运天池池水这样的小事,对许庄如今而言再简单不过了。
天池之水一空,裂云自然不会没有警觉,茫然抬起脑袋,四周环望了一遍,似乎没有弄清一池舒适的池水去了何处,怎么连土地都不甚湿润了?
过了几息,裂云才猛一抬头,往上望去,果见许庄负手立在池岸边上,这头蛟龙一个激灵,脑中疾速转过几圈,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忘记什么老爷吩咐下来的事项,心中顿时一松。
裂云一抖身子,游到池岸边上,脸上露出谄笑,见了一礼,问道:“老爷,寻小畜可是有什么吩咐?”
许庄淡淡问道:“裂云,我从琅嬛楼为你借得的《龙力法》可有好生修行?”
裂云正经应道:“回老爷,小畜日夜勤修,不敢歇息片刻……”说到此处一缩脑袋,讪讪道:“咳……小畜近来妖力大有长进,还修成了几门神通,谢老爷赐法。”
许庄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便随我一并出行吧。”
裂云闻言大喜道:“是,老爷。”便一卷蛟躯,盘盘绕绕,很快又化作一尺来长模样,飞到许庄袖前。
许庄微微一笑,抬手让其钻入袖中,旋即一振衣摆,便倏然遁入了云中。
许庄的五行遁术,虽然不是什么高深道术,但修行到了六重境界,也不复凡俗,借云气一动,便是千百里远,不过几息之间,便到了云宫之中。
此时云宫之外并无道童等候,许庄迈步入内,果见大殿紧闭,浑天殿却敞开着门户,便径直往浑天殿而去。
浑天殿中,一切似乎没有生出变化,只是道辰真人并不在浑天仪下,却出乎了许庄的预料。
许庄略作思索,便迈入浑天殿中,却见大殿正中的浑天仪忽然一动,星象陡变,天瀑界又倏然放大起来,几道赤金天环旋转速度猛然增快,眨眼旋转了十数圈,紧接着一道金光在许庄眼前亮起。
——
天瀑界虽不如玄黄之广遨,也是一方世界,大小非是寻常星辰可比的。
之所以名为天瀑界,却因此界有一个奇异的现象——
天瀑界中,没有天然的雨雪,天地间的所有水气,升至云空之中后,便会遵循着奇异的规律,往特定的地方汇去,最后形成一道道磅礴天瀑,从天而降。
天瀑界中,有五大天瀑,一十六道稍逊一筹的天瀑,以及更多小型天瀑,这些天瀑,就构成了天瀑界水气循环后唯一的水分来源,只有天瀑福泽之地,才有生命迹象,天瀑福泽之外,俱是一片赤地千里的景象。
又因天瀑太过磅礴,非凡人所能靠近,而且每一处天瀑,都是一处灵气充盈的福地,所以渐渐的,天瀑便成了修行门派盘踞之处。
当然正经修行门派,也不会做出霸占天瀑,不管万物生死之举,所以大部分天瀑门派,都会搬运天瀑水气,行云布雨,扩大天瀑福泽。
于是随着天瀑福泽的扩大,天瀑福泽之地之间间隔的干赤死地也渐渐缩小,生命也渐渐遍布了天瀑界。
当然,天瀑福泽终有限度,直到扩无可扩之时,便形成了五大天瀑福泽之地为域,一十六道稍逊一筹的天瀑福泽之地为州,小型天瀑福泽之地为府,郡。
说来天瀑分布还十分规律,五域皆在此界中心之位,天瀑福泽甚重,所以五域之间,连百米赤地,沙漠也见不到。
五域之外,便是一十六州,一十六州之间,也偶有相连之处,纵有间隔,也不过几里赤地,十几里沙漠。
至于一十六州与各地府,郡之间,那便是少则数十里,多则百千里的艰苦路程了。
此时一片干裂的大地之中,莫说生命迹象,连干草,荆棘都没有一根的荒芜,却被几道人影打破了死寂。
几名包着头巾,穿着怪异的修士,正各执奇门法器,围攻一名女子。
这女子也是十分古怪,其姿容自是极美的,五官却比最死板之人还要缺少神情,哪怕被围攻之中,以及险象环生,也没有丝毫表情变化,肌肤之上,更似乎泛着如玉一般的颜色,予人一种不似生人的感受。
一名御使飞刀的长袍修士喝道:“薛玉人,还不束手就擒?若不是公子怜香惜玉,你真以为逃得出风澜州么?”
薛玉人在几人围攻之下勉力强撑,精致的面上却仍是不改丝毫颜色,口中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长袍修士冷笑道:“想要玉碎,也得看我们答应么?”
其人呼喝一声,几名同伙纷纷加紧了攻势,长袍修士便从囊中取出了一条套马绳一般的绳索,面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在手中挥了挥,便要掷出之时。
忽然一道冲天彻地的金光闪过,惶惶辉光耀得所有人双目禁不住一闭,反应过来,赶忙张开之时,却见金光闪去,一名头顶剑簪,长发肆意披肩,宽袍大袖,鹤氅飘飘,逸气轩眉宇,仪容绝凡世的青年道人忽然出现,负手立在空中,目中似无余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天上形如道道天河的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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