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曼听得一愣:“那您怎么知道不能把一个牛津牧师和这两本书联系在一起?”
亚瑟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因为苏格兰场的规定,所以我至少不能承认我看过。
虽然现在这两本书已经不算非法出版物了,但是它们解禁也才不过一年的时间。
况且我们这群苏格兰场的警察最起码名义上还是直接听命于国王陛下的,而这两本书里是如何称呼先王乔治三世的,您应该非常清楚。”
“您是说这一段吗?”
纽曼拿起那本《常识》,熟练的翻到了做了书签的位置,语气如常的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乔治三世只不过是大不列颠皇家畜生,他是北美事件的首恶之源。英国王室并不神圣,因为据英伦三岛征服史记载,英王的始祖只不过是某一伙不逞之徒中作恶多端的魁首。”
亚瑟嘴角一扯,呼气吸气再呼气,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把扬起的嘴角拉回去。
亚瑟两手搓了搓脸,平静的开口道:“纽曼先生,有的东西您阅读过就行了,大可不必念出来。您想让我丢掉工作的话,直说就行,用这种手段实在是太下作了。”
“丢掉工作?您为什么要因此丢掉工作?”
纽曼站起身,不解的指着《常识》上的文字说道:“这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亚瑟瞥了眼那行字,抿着嘴唇,说话的嗓音都在颤。
“纽曼先生,您必须要知道,在大多数情况下,实话才是最伤人的。”
红魔鬼趁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模假样的开解亚瑟道:“亚瑟,想笑你就笑吧。总憋着对身体不好。”
纽曼像是泄了气似的坐回了椅子:“说实话,在阅读这两本书以前,我一直觉得托马斯·潘恩是个愤世嫉俗的邪恶之人。
但现在,我被他说服了。他虽然是个无信仰者,但他的所作所为、他的理想却比任何人都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您就这么原谅他了?”
亚瑟道:“我记得他还批评过教会,他说‘宗教里的基督教体系是对常识的一个侮辱’。
他还说过‘他们把那本称为《圣经》的书,说成是上帝的话,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亵渎。那是一本充满谎言和自相矛盾的书,记录很坏的时代和很坏的人的一段历史。’
就因为他这些话,我记得牛津大学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把他拖出来批判一番啊!”
纽曼迷茫道:“或许其他人是那么想的,但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托马斯·潘恩。看看他所表达的那些思想,看看他做出的那些贡献吧。
他提出要设立公共教育、定制最低工资标准,他批判乔治三世,并因此不得不离开英国。
他帮助北美殖民地摆脱大不列颠,亲自参与作战,美国士兵人手一本《常识》,他说过的话所有美国人都会背诵。
但在美国独立后,他又因为揭露政府内部腐败丑闻而被排挤解职,黯然离开美国。
他参与了法国大革命,却因为反对罗伯斯庇尔处死路易十六、反对他们的血腥政策而被迫离开法国。
他反对拿破仑称帝,拒绝他的征召和邀请,却不影响拿破仑对他的欣赏。
很多时候,他只要闭上嘴,就可以安安稳稳荣华富贵的渡过一生,而不是孤苦伶仃的死在租住的小屋。
但是他就不,他从不停止发声,他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坚持贯彻他的美德,就像是您之前在法庭上做的那样。
他难道是个无信仰者吗?我认为他才是一位真正的虔诚信徒。
可惜的是,潘恩已经死了,再也无法为我解答问题。
但让我欣慰的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
所以我今天来到了这里,想要问一问和他一样不甘沉默的您,您是如何看待这些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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