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有些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张绣,王朴在好气之余,又有些好笑。
他们三人之中,赵钰和张绣的年纪都在二十上下,只有自己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
他王朴自己也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自然知道年轻人的特点是什么。
俗话说,年轻气盛。
但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但理解归理解,自己身为年长者,还是要规劝着这两人,莫要让他们走上歧途才是。
“张将军,在下想请问,侯爷现如今是否已登基?”
此言一出,张绣的眉头顿时逐渐皱了起来。
他不是什么蠢人,王朴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听出来了一些。
“看来张将军也知道侯爷尚未登基,甚至朝廷那边连让侯爷继位的诏书都没有下。侯爷不过是刚刚与大将军达成了一些协议罢了。如果张将军‘陛下’之称传到外面去,被大将军或者太后知晓。大将军会不会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来,太后那边会不会认为侯爷是野心勃勃之辈,甚至会认为是侯爷,或者说安国侯府害死了陛下?
这个逻辑虽然在你我看来未免有些可笑,但不要忘了,太后是一个女人,更是刚刚一个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女人!女人通常是不讲理的,失去理智的女人尤甚!如果太后从中作梗,这又要平白升出无数波折来。
张将军,你方才还劝谏侯爷,说【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怎么转眼之间你却把这句话给抛诸脑后了呢?若是因为你我失言而坏了侯爷大计,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王朴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滴滴冷汗从张绣鬓眉间滚落,他艰难地张了张口:
“绣……”
话未出口,已被赵钰笑着挥手打断。
“先生莫要过于苛责张将军。年轻人嘛,不犯错,那还是年轻人吗?只是佑维啊,你劝谏本侯那一句,还请你也牢记在心。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将保密放在第一位。”
“佑维谨记侯爷和先生所言。”
张绣心悦诚服的说出这句话来。
“好,此事就此打住。”赵钰调转话头,看向王朴,道,“还请先生将自己的顾虑和佑维说一下。”
“先生是说,我们进京途中极很可能会遭到伏击?”
重新冷静下来的张绣面露疑惑之色。
侯爷可是奉朝廷诏令,进京继位大统的啊,一般人谁敢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
“一般人自然不敢,可是侯爷还记得,老侯爷遭受刺杀的那些刺客?”
王朴不答反问。
“先生是说,宣德太后那边?”
赵钰和张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宫城中的那位太后。
王朴点点头。
“太后那边,可是既有动机,又有胆量的啊。”
赵钰是武宗一脉,他如果登基掌权,有很大可能对仁宗一脉的宗室进行打压报复,宣德太后可以说首当其冲;而且,宣德太后作为一名失去孩子,同时也失去理智的母亲,王朴不敢小瞧这一位的报复心理。
在这种大事面前,王朴不敢赌。
“假如侯爷真的在进京路上出了事,太后她就不怕大将军的报复吗?”
张绣满脑子都是疑惑。
“张将军,侯爷和大将军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谁会为了一个死了的合作伙伴报仇?大楚宗室这么多,侯爷出事的话,那再找一個不就得了?顶多是难以掌控一些。但如果要继承大统,太后是绕不过的一道坎。所以,大将军不会为侯爷与太后翻脸,朝廷需要稳定,更需要体面。”
王朴看得非常清楚,他们和大将军两方相比,明显是他们更加需要大将军的势力。
在他眼中,赵钰只有得到大将军的支持,才有可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而在大将军那边,选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唯一的区别就是掌控难度的大小罢了。
“所以说,有备无患吧。”赵钰苦笑道,“除了侯府的私兵外,临行之前本侯再去拜访泰和府衙,让泰和府也派兵护送便是。”
“这倒是一个法子。”
王朴点点头。
“侯爷莫要忘了,进京前先去皇陵祭拜。”
祭拜皇陵,是帝王登基前最重要的一步。
只有祭拜一众先帝后,才能被认为得到列祖列宗认可,有资格继承天意,承接天命,奉祀宗庙血食,统御大楚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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