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忽啸,北方天空一片溯白,在雪之将来未来之时,李开文的儿子出生了。对于孩子的名字,年轻的夫妇早有准备,做人不能忘本啊。如果生的是男孩就叫李小剑,如果生的是女孩就叫李小晶,总之不离至晶村。孩子出身的当天,李上前夫妇又高兴地和泪人差不多。无后为大的紧箍咒终于从李上前的头顶松脱了,五十几岁的大龄爷爷因为孙子的诞生重又直起他那一米八几的挺拔腰杆。
孩子出生十几天,吕朝杰就满怀歉意的来送奶趟、喝满月酒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兄弟俩喝了大半斤白酒,终于相互提示着吟出了这句古诗。外面苇絮蒲英的大雪纷扬而下,屋内两人装腔作势的附庸风雅。钱,散发着铜臭;用它撑腰的人,则蕴育着高雅。
礼数尽妥后,吕朝杰道出自己这次为什么不明事理地不请自来。
原来,一身书呆气的韩会计不声不响卖出了十吨柴油,让一向只当他是个蹩脚算盘的领导大吃一惊,全油田的销售员一个月也卖不了这么多啊!领导既而大喜过望,高兴之下又将今年剩下的定额五十吨全配送给了他。领导,就是要人尽其才的。而这时石油部也慧眼识起了人,他们要调韩会计入京行走。听到能入京,韩会计自是欣喜异常,巴不得当晚就打包北上,但是柴油卖不完,现任领导又不放其走。于是,一心想展翅高飞的韩会计自然就求到了吕朝杰头上。他让吕朝杰先出钱买下这批柴油,让他对领导有个交待,也好早日进京。当然,他也不会亏待吕朝杰,价钱上他可以压低到5角1升。
不愁销路的吕朝杰,心里一合计,就被两万多元的天大利润撩拨地扭捏起来。他羞答答地掏出100元钱给韩会计做定金。韩会计看了眼老吕手里十张崭新的钞票,坚决地摆起了手。两人推辞一会,最后钱还是落入韩会计的上衣兜里。有了点商人狡猾但仍不失农人义气的吕朝杰,待韩会计一走,就骑上破洋车通知起了兄弟们。
李开文听了这事后,也把持不住地满面绯红。他没有因为吕朝杰早来了半个月而生气,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没有提前准备些红鸡蛋,要让大哥空手而回。大哥就是大哥,啥好事都想着自己。吕朝杰走后,李开文望着才空了一半的酒瓶,也没心思摇头晃脑了。他撑起伞踏着半寸多厚的积雪跑了半个村子,借齐了自己的那份两千元钱。
第二天,一群名正言顺的投机倒把者在约定地点汇齐后,就分乘三辆事先雇好的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往东营奔去。
离东营越近,李开文的心情越是激动,但高兴之情却是越少,紧张之感也越强。那可是两千多元钱啊,除了自己的八百多,另外一千多元,可全都是东挪西借的啊。这要是亏了,搞不好小半辈子就翻不了身了。赚过几次暴发钱的李开文,没敢小看这一千多元钱。高投入高风险,虽然也有高收入,但那是以前形只影单时,眼下自个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挂个老婆了。收入与投入已然不成正比。李开文偷偷叹了一口气,柔肠百结起来。
买进卖出,虽然做起来容易,得起来也丰硕,但正因为容易丰硕,才让人不由得随时提心吊胆。来容易,去也不会太难的。
春种秋收,虽然做起来辛苦,得起来也卑微,但正因为辛苦卑微,才让人有着难得的心安。得之不易,失之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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