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时不打仗,可能还要整备一下内政什么的。”公孙大娘继续道,“你知道怎么搞内政吗?”
“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娄圭高傲地昂起了头。
“对于国家来说是这个道理,具体到县乡,足食就是要劝农,民信之要靠教化,足兵有上官操心,但做好治安却还是分内之事。”公孙大娘补充了一番,又追问道,“这三件事具体要怎么做,你可有对策?”
娄圭嗫嚅道:“这些自有县令操心,少君是去打仗的,管这些做甚?”
公孙大娘也不恼,只继续自顾自说道:“后勤非小事,做好了,前方才能安心打仗。根据我的经验呢,这劝农无非是推广农艺、兴修水利,兴教呢,就是开办学校、奖励风俗,治安则理讼断狱、群防群策——这年头的公务员大概也就干这些了,你有啥补充的不?”
“圭有几句肺腑之言,欲献上主母,请屏退左右!”主家有所问询,娄圭感到义不容辞。
“小人部落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未待公孙大娘说什么,莫户驹就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好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公孙大娘撇了撇嘴随意地道,一边铺开了一张优质的“公孙纸”,似乎准备写信。
娄圭偷眼瞄了下还神在在站在一旁的李三姨,终究没敢再多说什么,只清了下嗓子,便开口道:“圭在此地年余,便借做账之机察此地情事,所谓见微而知著,有三个小小的建议……”
公孙大娘没有接腔,只埋头写起信来。
娄圭见状有些恼恨其轻慢,语气也不由得张狂起来:“其一,公孙氏固辽西豪门,但没担任过中央要职,偏居一隅难晓天下大事,应与朝中诸公加强联络。刘公、卢公都是少君的老师,但两位都是天下名士,学生众多,正宜进一步加强联系。其中,刘公宽和,我见主母常以少君名义送些安利号的新鲜事物,如此便可,而卢公刚直——”
娄圭学着安利号培养的所谓“说书先生”那样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有了效果——只见公孙大娘不由得停下了手头的笔,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他。
“圭虽不才,昔日在洛中却交游甚广,可代为沟通一二。”娄圭摸着胡子沉声说道,若那胡子再长些,倒是真有几分名士的味道了。
“其二呢?”公孙大娘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娄圭却只道她已然心动,声音有了几分昂然:“其二,便和这兴教一事相关了。辽西边鄙之地,轻视文教,本地鲜有大儒,对于意外流亡本地的名士更该加以礼遇。”
见公孙大娘赞同地点了点头,娄圭更是得意:“其三,此地地广人稀与世隔绝,主母长居于此恐有所不知,外面的世道快要乱了!我来时与少君走过河北繁盛之地,那边的算钱一年竟要收十七次,这样还算是主官贤明了!圭断言,不出十年,天下必然大乱!若逢大争之世,君家居此显要之地,宜……”
见娄圭越说越不对头,公孙大娘终于出言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娄子伯啊娄子伯,你这名字取得可真妙!捅娄子的本事你称第二,还有谁敢称第一?本以为磨砺一年你能稍稍务实一些,可惜啊……这样我如何敢把你送到我儿身边?你要是再献个五人对万人的计策,你们会不会出事我不知道,我可先得被你们吓死!三娘,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公孙大娘说着,竟摘下眼镜抹起了眼泪。
“主母勿忧,如此人物,留着也是个祸患,我送他上路就是!”李三姨立刻阴侧侧道。
“主母,我错了!刚刚只是头脑发昏一时胡言乱语!我此去定然只为少君做好后勤,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娄圭被吓得腿都软了,立刻磕头如捣碎。
“量你也没这胆子!赶紧去准备吧。”公孙大娘无奈地挥了挥手,便让他出去了。
而刚出了公孙大娘处,那娄圭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张狂模样。只见他骂了几句“妇人之见”,又喃喃自语:“我娄子伯这回得出牢笼,必能跟着少君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随后仰天长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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