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颓废,与我认识的傅天楼可是判若两人啊!”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
胖子转身,微微讶异:“殿下!”
幕篱女子打量着栖凤楼后宅,白墙黑瓦的木质院落,热泉边一丛腊梅几簇绿竹顽强生长着。
似曾相识的布局,想着当年的荒唐往事,她忍不住笑了笑:“咱们相识多年,你们兄弟三人历来对皇朝也素无敬畏,还是叫我的本名叶霜吧!”
胖子却摇摇头,义正言辞:“殿下说笑了,我们兄弟三人历来对皇朝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岂敢有一丝的不敬。”
听着胖子一本正经地说瞎话,叶霜鄙视道:“若有敬畏之心,为何你兄弟李无恒当年拥兵自立,名义上臣服皇朝,实际在帝国西北形同独立?若有敬畏之心,为何陛下还需将千叶公主嫁入狼城,对北疆行羁縻之策?若有敬畏之心,你傅天楼这些年麾下雏燕遍布冰原,一应消息却不肯我都察院知晓?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心耿耿,所谓的殚精竭虑?”
胖子讪讪一笑:“殿下,我这不是在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政客嘛!免得有一日得了一官半职,却不知道怎么混日子。”
这个无赖的家伙!叶霜好笑。
胖子收住笑容,疑惑道:“殿下,你这么快就搞定他们三个了?”
叶霜没有回答。
胖子脸色一变:“你不会让他们在生死决斗吧?出了人命可不太好。”
叶霜不耐道:“放心吧!有大恒看着,死不了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笑道,“怎么?不放心那曼陀罗?看得出这个女子对你一往情深啊!”
胖子皱眉道:“殿下,这个玩笑可没意思得紧。”
“知道你长情,只惦记着你的阿丑师姐。”叶霜又有些好笑道,“小楼,知道吗?现在连陛下都知道极北之地,专门贩卖罪囚的胖子是个可怜人,因为他逢人就说,他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带走了——”
胖子默然,显然,在他心里,这可不是一个可以用来谈笑的话题。
叶霜叹息一声:“何苦呢!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了,你以为就能逼他出来吗?”
胖子抬头,红着眼:“殿下,那么你又何苦呢?”
叶霜的目光投向那一簇绿竹,三两瓣落梅在热泉中打着转。
“流水已无情,落花再流连又能如何?
知道吗?在他离开狼城后,我曾一路追着他的脚步。
南方部落,冰封神殿,布鲁达城,我总是晚他一步。
直到他开始发疯,他出现在布鲁达城,将那座城市杀得血流成河。
一个人,一支冰雪化成的利剑,万军之中取了元老院首席霍金斯的脑袋,又斩了吸血亲王的长子,逼得即将称帝的梵卓逃回暮光城。
那些当年参与了冰封灭族之战的神族们,全都躲在各自的神殿里噤若寒蝉。
我日夜不停地追着他的脚步,直到暮光城外,我才追上了已经重伤的他,他背着一具冰棺,嘴角流淌着银色的血液,血液沸腾着,整个人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
我哀求他停下仇恨的脚步,他不说话。
我恳求与他并肩作战,他还是不说话。
我紧跟着他,他却掀起了冰雪风暴,迷住我的视线,阻挡我的脚步。
我问他,到底为了什么?
他只说了四个字”
叶霜的幕篱黑纱忽然间无风自动,一股黑暗到极点的情绪从身体漫溢,犹如实质。
“他说:永失吾爱!
那一天,整个极西之地都在颤抖,极西峰下的暮光之城山崩地裂。我一直等着他,等着他回来,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从那一天起,吸血一族彻底封闭了暮光城。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听说,那一战,吸血亲王梵卓断了一条手臂,重伤垂危。而他,从此无踪。
于是,我明白了。其实,他从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女人,而我,连知道他是生是死的权力都没有。
所以,那一天,我同样告诉自己:永失吾爱!”
庭院里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那黑色的情绪紧紧包裹着二人,如同割裂在另外一个世界。
胖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这割裂的空间是德鲁伊的神通,磅礴的精神力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可是,为什么是黑色的精神力?刚才面纱拂动间,他分明看到了对方的下巴处,密布着青黑的纹路。
他沙哑着声音道:“殿下,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叶霜沉默着,黑暗的精神力渐渐消散,她忽然展颜一笑,即便隔着黑纱,胖子也感受到了明亮灵动的色彩,一如狼城初见时那个娇憨的少女模样。
这让他的感觉更加复杂起来,面前的女子,那娇小的身体中,竟似存在两个不同的灵魂一般。
“小楼,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若有一天,若他还活着,替我转告一声:只望在他心里,我永远是他初见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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