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根海姆的城墙前,铺就了两条绵延数里的红岩砖石大道。一条自西边的广袤树海而来,一条从南方的宽广平原而来。
但两条大道的尽头并非是最下层的底城区。大道在王都的外围交汇,顺着一段平缓的坡度直接通往下城区,再由下城区四通八达的道路网向着更上面的城区通行。
至于底城区,和上面的三个城区完全没有道路连接,只留下了三个矮小的城门,供这里的居民们出入。
这种不合理的布局造成了一种极为割裂的城市景象。不过,底城区的边缘化也体现到了守备力量的松弛。在那里值守的士兵们,大多是在军营中犯了错的人。这些落魄的可怜人,可没有上面城区的那些守卫咄咄逼人。
出于这个原因,吴雍打算先从底城区进入王都,之后再想其他办法。
两人顺着大道行走,两旁行人如织,车马不绝。有些人载着货物和期望来到王都,有些人两手空空的回到王都。每一天,摩根海姆都会迎来极其庞大的人流量,这些人带来了四面八方的信息——这也正是吴雍所需要的。
当两人从大道转入一旁的辅路,骑着马接近底城区的一座小城门时,倚靠在墙边打瞌睡的士兵突然睁开了眼。可能是许久没有在这个小破城门听到马蹄声了,那士兵突然一脸恭维地望向吴雍,看清来者的样貌时,脸上的表情又突然转变为疑惑。
那士兵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一番:年轻的面容,寻常的打扮,却配着矫健的好马,这个搭配组合让他大为不解。那士兵的眼珠一转,决定不再掺和这个事情,于是便又靠回墙边打瞌睡去了。
直到这时,吴雍紧绷的面容才松弛了下来,路过士兵旁边的时候,他不由地紧了紧马肚,让马儿更快的通过城门。
一进到城墙内,周围的景象、声音甚至是气味都不同了。
眼前满是简陋的木结构棚子,屋顶没有严丝合缝的砖瓦,大多是用简陋的茅草来将就的,偶有几户稍显宽裕的人家,还能在茅草下垫上一块发霉的木板。这些房子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像极了林子里常见的乱石堆。
这里的人们似乎很安静,安静地如同温顺的绵羊。吴雍所听见的,只有低声的祈祷、乞讨,以及不明所以的念叨。人们似乎畏惧于某些东西,不敢大声的交谈。无事可做的妇女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将头埋向中间,轻声细语地说着些什么。
至于城内的气味,则显得更加不堪了。腐烂的蔬菜混合着人与牲畜的屎尿味,在空气中难以消散。飘入鼻腔的那一刻,直叫人发昏。
吴雍和于洛颖走上了城区中轴线那条“宽敞”的主干道,正看到两个守卫架着一个羸弱的男孩横穿过道路,朝着白石钟塔的方向前去。
那男孩一声不吭,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他的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血渍,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守卫像拖着货物一样拖着男孩,全然不顾他那光秃秃的脚面已被磨得血肉模糊。
——这孩子大概是偷了哪家的东西吧。
吴雍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那高耸的白石钟塔。虽说摩根海姆有专门的法律机构——审判廷,但凡是底城区居民犯的小罪,都被丢给了白石钟塔解决。
至于身为军事机构的白石钟塔如何解决犯罪问题,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雍揉了揉头发,制止住内心进一步的猜想。
“吴雍,”于洛颖驱马靠近吴雍,压低了声音,“有人在看我们。”
“嗯,我知道。”吴雍张望着四周,这里的居民们像是看着稀奇动物一样看着两人。底城区没有哪户人家会有马,更不会有骑马的人在这里四处乱逛。
吴雍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想是不是应该先把马给安置好。
“不是,我说的是其他人。”于洛颖显得有些紧张,她的眼睛瞟向了一旁,“那个的窗户边,有两个人披着斗篷,拿着酒杯。我们进来以后,他们就一直在盯着我们。”
吴雍顺着于洛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个斗篷男。那两个男人发现了吴雍的视线,立即举起了各自的酒杯,深闷了一口,将自己的脸掩盖在杯子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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