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德隆点点头,他就知道高杰义准得问这事儿。他也没着急,拿出来一根洋烟,点着了,慢慢抽着,眼中露出回忆之色,然后讲起了这个故事。
“李寿海的师父叫兰德山,是我们行内一个很厉害的艺人,在我们德字辈艺人里面也是非常出彩的人物,论起来,我还是他的师哥呢。他是个逗哏艺人,是使活儿的,在北京城里也是很有名气的。”
“早几年,我们说相声的大多都是撂地,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刮风减半下雨全完,多数艺人都混的很不如意。稍微好一点的能去棚子里说两段,但也是小打小闹。不过在那个时候兰德山就已经能去茶馆园子里面说相声了。”
“在那个年间可真是了不得,他在我们相声行当里可是很顶尖的艺人。那时候给他量活儿的叫何德木,俩人是一场。最初自然也是一场好买卖,大家都很羡慕,两人很快就在北京城里闯出来名气了。”
“他们的相声跟别的人不一样,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把我们相声艺人称之为使臭春的,说我们的活儿太脏太臭,都听不得。”
裕德隆从鼻子里面喷出来烟雾,道:“没错,我承认,我们的相声的确是这样,我们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可我们说的就是老百姓的日常。相声就是一门市井艺术,就得如此,不这样谁来听?你们说书的是先生,坐在台上高谈教化。可我们相声艺人,就是普通百姓,就是邻里街坊坐街边闲聊,碎嘴老爷们不聊这个能聊啥?”
裕德隆又摆摆手:“得,扯远了,我还是继续跟你聊他们俩吧。他们呀,跟其他相声艺人不一样,他们的相声极少有脏活和臭活儿,都很干净。但是走的也不是文哏的路子,他们倒是也没那么有文化。”
“他们走的是新和奇,讲的虽是笑话段子,但是里面的内容都很新奇,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大有你们说书先生的风采,不过说的也不是长篇书,都是很新鲜很有趣的小故事,一段一段儿的。”
“他们应该算是我们行内极少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艺人了吧,一切都没啥问题,他们前程也很好。直到有一天,两人突然裂了,不做一场买卖了。兰德山的搭档何德木迅速从捧哏的变成逗哏的,他给自己找了一个量活的,换了一个园子说相声了。”
“说的那段儿就叫做《十三命案》,没错,这不是单口,而是对口相声。两人凭借这段新奇惊悚又有趣的相声,迅速站稳了脚跟,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两人就已经很红火了。”
“大家谁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之后,兰德山就开始四处告状了,还告到了几个大辈儿那儿,说是他的搭档何德木偷了他写的段子,还跑出去跟别人搭档,抢了他的饭碗。”
裕德隆摇头叹息:“这事儿哟,当时闹的还真是挺大的,谁都没想到这对搭档竟然闹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高杰义也听得一呆,竟然有这种事情,他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裕德隆苦笑道:“那我哪儿知道,反正何德木一直不肯承认这段儿精彩的相声是兰德山写的,他说是他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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