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鬟回道:“小姐,有两个要打架的乞丐挡着路。”
“不要误了船,绕着走。”轿内又传出一声不冷不热。
沈霄蹙眉,明明这话里不对,但又无言以对:他一身狼狈落魄,发丝粘着泥,哪里不像个乞丐呢?想他堂堂摄政王今日竟然流落至此!
见情形不妙,老五抓起一把土朝后一送,迷了沈霄的眼,耗子似得往胡同里冲了进去。城里四通八达,不一会就淹没了踪影。
沈霄抬袖一挡,再抬眼寻人无望,反倒冷静下来。
轿子已经抬起。沈霄想也没想伸手一拦,刚说了句:“可否——”
也不知那胖丫鬟使了多大劲,一个推手猛将他撞倒在地。
“唔!”沈霄因为用着沈翎的皮囊,本就是底子虚的,加上腿扭到了筋行动迟缓。痛的有些面目狰狞道:“丫头,你想杀人啊!”
丫鬟又急又气道:“你胡说!我我我就是力气大了一点点,哪有要杀人!”
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
小姐稳坐轿中,以一把薄而透光的丝绣团扇半遮面,露出光洁额头,远山秀眉,清眸恬淡。
“喜儿,今早上又吃多了?”
丫鬟嘟嘟囔囔的解释:“没啊,也就两碗粥、四个包子、一根玉米棒子,不算多不算多。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不吃饱就没力气。”话锋一转,“依我看,这小子与方才逃跑的男人是一伙的,故意讹我们呢!”
沈霄端倪着这位小姐只露了一双水眸,但凭着男人的直觉,那脸蛋该是甚好。
原本他的脸太过阴戾,如今顶着沈翎的脸看起来倒是气质大不相同。
沈霄唇角扬起浅浅弧度。
眉眼生辉,恰似骄阳。
“你是瘸子?”小姐眼皮一折移了目光,方才见他行动有些别扭。
“咳咳咳!”沈霄被这一句气得呛了声。
这位小姐说话可真是……啊。
“在下不是!”沈霄字字咬的极重,“只是日前伤了腿,走路不大方便。倒是方才被你丫鬟撞的不轻,现下胸口疼的厉害啊。”
少年人特有的清润嗓音里夹着了一股痞气。
……
积云阴霾,江上烟雨朦胧,水天连成一线,似是浓墨淡写的素净,入眼漫漫冷色。
沈霄算是搭上了这条商船,也不知是不是他行大运运,船竟是要往洛阳去的。
洛阳好啊,那里是他的封地。皇都暂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的人也不好随意调动,万一惊了幕后黑手,简直就是自个往刀口上撞。
江上风大浪大,他上了船后昏昏然。几个轿夫与船工闲聊,大概能拼凑出这么个来历:这些人都是从洛阳府潭州城来,主家小姐姓赵,家中还有一位兄长,倚着商贾大户的外祖做些买办生意。这一回是来固州采办质量上乘的端砚带回去的。
沈霄倚着船栏,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那几个轿夫谈笑风生。什么最上乘当属御品松花砚,大臣皆用红丝砚、易水砚。
突然有好事的岔声问他从哪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沈霄略略讪笑一下搭腔:“哦,我家道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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