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爷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憋了憋还是忍不住就插了一嘴:“知府大人,我经商有二十个年头了,从未做过出尔反尔之事啊!分明有人眼红我生意好,想出这么一损招来祸祸我。”
他说的脸皮厚厚,尽是委屈,听得赵晏久在隔间里磨了磨牙,暗呸了一下:你老实?永城绝找不出第二个欺行霸市的!
兄长较真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不留余地。赵清淼瞧他神色渐厉,摇了摇头,顾自斟茶,凝神倾听。
“有人妒忌你?好吧,就当有这么个人,你觉着会是谁?”童知府耐心极好,捋了捋须,见钱老爷想半刻也没头绪,又询问起另外几人。
“你们且说说,钱家铺子的消息是听谁传出来的?”
那几人面面相觑,抓耳挠腮。
“哎,我是听打铁的说的。”
“我吧,听卖猪头的说的。”
总而言之,便是瞎听来的。不管谁是第一个,反正话在城里一兜转,百姓都当了真。
此事明显不过,钱老爷终于舒展眉头,手垂在身侧挺直腰杆,神色渐渐放松。
童知府心中其实早有谱,若无其事的朝隔间那道小门望了望,抑了抑喉间想要发笑,端正面色道:“以讹传讹不可取,本官念你们并非诚心闹事便不予究责。钱有良,你可认同啊?”
“认同认同!知府大人说的对。本就是无稽之谈,钱家铺子小本买卖,怎么可能贱价卖货呢?这不砸自己饭碗么!”以钱老爷的性子本是要追究的,不过此事闹开了对他没什么好,索性就这么算了。
季允礼一直默默无声,叫人差点忘了他的存在。倒是柏周撩袍换了个坐姿,斜眼睨着忽然问他一句:“你怎么看?”
季允礼面色无澜,微微矮身低声道:“只怕,是有猫腻。”
再抬头,视线微沉的投向了童知府,见他神色果然有恙,便弯了弯嘴角。
堂下的钱有良正要施礼告退,就听童知府余音拖长了喊了一声:“且慢。”
钱有良一脸懵的回头,有些莫名的看着童知府问:“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来人啊,将钱有良拿下。”童知府突然沉脸,将钱有良吓得措手不及跪地求饶,拖着膝盖前行几步至台下,抖成筛子一般的磕头道:“大大大人啊,这案子不是完了吗?我没犯什么事啊?”
童知府冷哼一声,目光如炬,拿出了一点为官当有的威严道:“这个案子的确审完了,本官抓你是因为另一桩。你故意囤积棉料借此哄抬物价,往小了说对市场百姓不利,往大了说就是你罔顾法度!你一人赚的盆满钵满,却叫旁人吃亏?市价乃稳定民生之根基,百姓的事就是朝廷的事!按律,钱家当可抄家!”
钱老爷一瞬像被人点了穴般僵住了,脑子沉的像被一榔头敲闷了。双眼无神,表情畏惧的不行。
——抄家?抄谁的家?我家?不行不行不行!
柏周略有赞许的望向童知府,冲他颔首一笑。他虽然品阶高但不爱打官腔,也不拿架子,偶尔像他爹一般装笑面虎,吓唬一下别人足以。
童知府都瞧见了,纵使心里激动的不行,但面上还要装一下谦逊的,故此又往前挺了挺身。
唯有季允礼,不知听了哪个字后瞬间垂了眼眸,指尖收紧乃至骨节白了一瞬,倏地又松开,压下嘴角表情甚是晦暗。
接下来,看的人瞠目。那钱老爷拼命告饶,眼看要被差役押着拖入大牢,竟然立马哭的眼泪鼻涕淌一脸,死命扒着差役的大腿说:钱家铺子本是要贱价卖货,是他一时糊涂方才否认......
这一变,钱老爷纵使心疼割肉总比抄家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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