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数过了,我们有多少银子?”他道。
松香眉飞色舞道:“一千三百四十五两八钱,外加十三个铜板。”
张仑笑道:“有这么多银子,我们租一个小院子,自己住,自由自在多好啊。”
“那倒也是,小的这就去。”松香高高兴兴出门而去。
…………
“什么?英国公府那个张仑身穿锦衣卫服饰,带人抢劫喜客来赌场?”茶楼里,一个书生听邻座两个大汉谈论,只有半截的短眉霍然竖起。
书生国字脸,身着一袭浆洗得发白的长衫,要一杯茶,坐这儿半天了。
两个大汉一人宽口阔面,正是喜客来众多赌客中的一个。自觉从鬼门头走了一遭的他,回家路上遇到好友,两人相约到这家茶座,一坐下,便惊魂未定说起差点死在张仑手上的事。
“可不是。幸好只是抢走我们的银子,没杀人。”赌客面如土色道。
“天子脚下,谁敢随便杀人?”书生怒道。
赌客的朋友,一个面如重枣的大汉道:“话不是这样说,那些勋贵可不管这么多,他又是锦衣卫,就算找个由头杀人,谁敢把他怎样?”
书生拍案而起:“岂有此理。”丢下几个铜板,拂袖而去。
赌客和大汉面面相觑,不知书生为什么愤怒,他是吃过勋贵的亏,还是吃过锦衣卫的亏?或者两者的亏都吃过?
书生出了茶楼赶回租住的小院,在临时充作书房的厢房坐下,倒水磨墨,待墨磨好,铺开纸张,奋笔疾书。
他是都察院御史汪羽伦,最近一直没找到弹劾对象,只好混迹茶楼,看能不能找到“素材”,没想真让他碰到了。
御史有道听途说上达天听之权,弹劾并不需要手中有证据,在路上听到什么,都可以弹劾,至于弹劾的事情是不是属实,由有司衙门找证据,就算最后证实他弹劾错了,也不用担责。
当然了,他们弹劾的对象,是宗室勋贵、官员,至于普通百姓,除非作为受害者出场,否则不会出现在他们的弹劾奏章中。
张仑昨天和徐鹏举打赌,闹得沸沸扬扬,御史们却集体保持沉默,盖因为这是勋贵子弟间的玩闹,就算弹劾,皇帝大半也一笑了之。
今天张仑去赌场抢赌客的银子,涉及普通百姓,有以势压人之嫌,是很好的弹劾机会。汪羽伦写完,看了一遍,对自己的文采很满意,用小楷抄到空白的奏章上。
张仑最近风头正劲,自己若能借他的东风,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捞点政治资本,也不枉他连续多日在茶楼枯坐了。
写好,吹干墨迹,汪羽伦不无得意地抚了抚胸前的须子。他胡子稀疏发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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