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闷雷才去片刻,清明的天空便被厚重的阴云层层覆盖。才入冬的时节,凛冽的寒风自天河而来倒灌人间。
晶莹的雪花簌簌落下,预示着又是一个四季轮回的尾声。平凡之中可见天地造化不可逆转,月无常圆,日不常晴。阴阳相抱便是风吟,五行轮转成四时之变化。苍生万物自万古幽幽之时便与天地夺运,可依旧卑微匍匐于大道威严之下。
何人可逆天地秩序?
何人能抗天道意志?
逆天呼?逆已矣……
云成天盖雪似尘,暗香不现,唯悲如故……
不多时,银装素裹苍凉大地。一脚踏去,雪深已过膝。洁净雪面,几根枯枝奋力挣扎。抬头遥看,青脆玉竹亦成琼枝。
道渊山坐落人界东南,山脉蜿蜒曲折数万里,宛如一界。主峰葬道峰山高不知几许,山下望去,只见山脚隐于飘渺云雾之中,七彩天虹宛若天桥架设山腰。碧海成波覆盖山峰,诸般灵兽于云海浮腾。凡间相传,葬道峰高耸入九天,登之可揽日月星辰。
道渊山传承数十万载,无数生灵敬仰、享誉人界。却不知有一古村抵着悠然岁月,默默立于主峰葬道峰之背后。
大雪封界,寒风肆意,古村寂静而立世间。村落稀疏着住着数十户人家,房屋多是黄土混着碎石筑成,房顶青瓦如斑驳古卷,承载岁月。阡陌小道由村民自葬道峰下采取玄星石铺就。这石板经久耐用,历经百载时光,石面上星芒仍旧依稀可见。无月之时,这幽幽星光便时这古村住客来去之凭借。
因是座落山下,村子四周大地多是岩石。唯有寥寥几块土地可种植些果腹之物,平日里村民在春夏时节入山林之中猎些山兽用作一年之食,运气好 时亦能寻得些低品灵兽滋补自身。不过灵兽大多开智,皆是灵敏异常。村民们不过是健壮的凡人身躯,数年才可得一二。每次寻得,便是这与世隔绝的静寂村落最热闹的时候,各家皆会拿出收藏已久的难得食材,烩佐灵兽分而食之。
而今乃是寒冬,各家早已存储足够过冬食物,玄星石道上便少了人迹。更是多年难得一见的大雪袭世,这为世人所不知的古村便有如**般凄清。
村落中,有一小屋异于寻常人家。平常村民居所皆是独立土屋,唯有此间门前还有一枯枝枯藤环绕围成的篱笆小院。雪落院中,一株梅树枝骨铮铮迎寒而立。枝头并无半片花瓣,却依然有傲然世间之美。
门前,有一老人蜷缩于藤椅之中。藤椅微摇,老人浑浊的双眼愣愣盯着外界纷飞雪花。褶皱堆满面庞,似青藤爬上墙壁般张扬。老人眼角有一疤痕自左眼延至额头之上,深入发髻。这见骨的疤痕似乎在诉说着在遥远的岁月里,那被苍生遗忘的传奇。
篱笆小院、古树、老人成就了这浮世之中,唯一的画卷。
雪势依旧汹涌,任你有搬山倒海之能,此时也只能默然看着它肆意飞扬。只是这晶莹飞洒至老人身畔之时,却悠悠不见踪影。既不见融化亦不见其消失的踪迹,仿佛他周身所在之地,与人界隔绝一般诡异。
风啸更盛,哀嚎鸣于旷野。雪花本是飘逸,此时竟如石子坠地般轨迹笔直,漫漫天地间多了几分阴沉。
老人身畔,一杯清茶已放置几个时辰却依旧云烟袅袅。质地灰黄晦涩的白瓷茶盏之中,仅有两片白里透红的晶透梅花瓣摇曳身躯。一眼望去,颇有几分一花一世界之莫测意境。
不约而同的,几声吱呀开门声自迷眼的风雪中传至小院。声响过后,有三四身影自小院四周的古屋中闪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院落艰难行进。
“老祖宗!恁大地雪,您怎么还在门口呆着?万一冻坏了可就糟了!”为首那妇人刚入小院,见老者安然坐于屋檐之下视天威于无物不由大急的出言提醒,连滚带爬自院门赶至老人身边,身后跟随的妇人们听到话语皆加快了步伐。
老人悠然回神,自这山水墨画中脱身而出。
嘶哑地道了一声“无碍......”便乐呵呵得任由匆匆赶来的几位妇人连带藤椅将他搬进昏暗屋内。
不同于古村中寻常人家以黄土为地,村人们担忧老者年事已高,受不得阴暗潮湿摧残,便合力自山中采出石材制成石砖为老人铺设地板,就连屋内摆设桌椅、木柜之流亦是五年一大换三年一小换。
几位妇人进屋之后,小心翼翼将老人扶上床榻后这才匆匆掸走衣物上的落雪。接着几人分工明确,有人点燃火烛、有人煮雪烧茶、有人扫地抹桌,清冷屋内人气陡然盛了起来。
老人斜靠在墙壁,微笑看着虽是忙碌却有条不紊的妇人们。
“老祖宗!您这坏习惯可得改改了,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落雪,您老总爱在门口呆着,那外面的景象年年岁岁都是这番,您就这么爱看?”一妇人引起火盆,屋内立时暖和几分。她松了口气拭去额头被火光映照的通红的汗滴,起身埋怨道。
“嘿,就是!我家男人见风雪不停,知晓老祖宗定是又在门前观景。”另一妇人附和,“他死活都要过来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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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给拦住了!”
“哦?呵呵,那你为何阻他过来?”老人开口问道,并无半分介意。
见老祖问话,几位妇人停下手上伙计直起身来相视几眼。那妇人显出几分腼腆搓着手答话道“男人们打猎一年,常与凶兽灵物搏斗,不顾危险只为养活村人。到了冬日里难得清闲几分,我不忍他再辛苦操劳,便让他在家多休息休息~”
其余妇人皆是出言附和,老者眼含笑意点头称赞。
忽地,老人似有察觉。他转头问那先前率先踏入院门的妇人“许家丫头,因何愁眉不展?”
被老人点名女子闻言更显踌躇,扭捏一会在身旁几位妇人再三追问之下才为难开口,“回老祖宗话,之前雪未落时,我见家中柴火储备不足,便打发家中那口子去村外山中再去拾些枯柴回来。没……没成想他出门没多久这便天雷大作,狂风暴雪不止,我……我家大山至今还未归来!”
话音未落,女子目中已含泪。
“糊涂!为何到现在才说出来!”听得她语,身畔几人面色大变,有人失声,有人斥责。
一人转身就要推门离开“你等着,我这就叫我家汉子出去寻人!”此语提醒了众人,皆是着急推门离开归家求救。
女子手忙脚乱拉住几人,哭丧着脸道“就是因为此般我才不愿说出,外面风雪这般的大,此时出去寻人我岂不是害了你们!”说着呜咽之声更重了。
“都这时候还想这般多?当然救人要紧!”妇人们想挣脱束缚,可女子硬是死死拽住她们不让离开。
老人慢腾腾的坐直起身来,眼神空洞。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墙壁,目光穿透墙壁望向山林方向……
“咳咳……”老者轻声的咳嗽打断了拉扯中的几人,以及那失去汉子的妇人越来越重的哭泣。
妇人们先是愣了几息,然后齐齐回过神似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叽叽喳喳涌到老人身前“老祖宗,许山打柴至今未归,恐有危险!您老能否给想个办法啊!”
许家妇人也似才想起这茬,二话不说就要跪在老人身前,却被老者稳稳扶住不能屈膝。“莫要慌,莫要慌……”老人喘息。
“你等也都是上了年纪之人了,怎么遇事还是这般惊慌失措!”
妇人闻言羞愧不语,唯有那女子紧紧握住老者手臂,泪光熠熠蕴含期待。
火炉之上陶制水壶壶底微红,壶口之上滚烫的水雾翻滚升腾。老人排开床前几人,拒绝了许家妇人的搀扶,颤颤巍巍起身蹒跚走向火炉。
一口饮尽杯中温水,徒剩两片花瓣余留杯底。老人从炉上拎下水壶,又将滚烫热水灌入晦涩茶盏。水流涓涓而下,晶透梅瓣入水之后又欢悦的荡漾开来,不一会一壶热水尽数落入只有幼儿手掌大小的茶盏。
妇人们似是见怪不怪,对着怪异景象并未透露丝毫惊奇。
“许山无事,片刻便会归来。”新茶已成,老者并未饮用,似是随意提了一句。
“呜!”许家妇人得此言内心大定,跌坐在床沿捂着脸喜极而泣。妇人们俱都面带喜色连声安慰,无人怀疑此语是否真实。
果真片刻之后,门外突传异响。
“老祖宗!老祖宗!”呼声迅速由远及近,连带着皮靴踩踏积雪的吱呀吱呀地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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