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阿庆么?”
正在隆庆震怒之时,老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月莲看着隆庆,有些浑浊的眼睛散发着亮光,身体有点激动,语气不太确定的问道。
“薛姨,是我,我是隆庆!”
隆庆反应过来,当即对王月莲用力的点头,他没想到王月莲还能认出他来。
薛姨这个称呼,是个美丽的错误。
隆庆也跟其他人一样,在童年时,往往以朋友的姓氏,称呼朋友的母亲。
眼前的王月莲,隆庆第一次见时,才十来岁,那时候很自然的就叫王月莲为薛姨。
王月莲一把就抓住了隆庆的胳膊,无比激动的道:
“真的是阿庆,告诉我,小山在哪儿?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他……”
隆庆一下就哑住了。
他固然可以醉枕江山,笑看山河,面千军挥斥方遒,除奸臣握掌风云,但此刻,仍,无言以对。
烛龙站在旁边看着,暗道,速来雷厉风行,完事从容的公子,也有这种时刻。
“他,他是不是死了?”
王月莲忽然间面色黯淡下来,颤巍巍的身体竟在收敛。
“是……是的。”隆庆迟疑了一下,但终究也只能如实回答。
王月莲没有任何动作,残酷的回答,让她的眼泪,无声的落下,眼神都变得空洞。
“我就知道,小山当初执意将我送来这里,我就猜到他肯定要做什么,否则以他的孝顺,肯定不会让我住养老院的。”
王月莲失魂落魄的喃喃着,“我当时就该猜到的,悔恨我当初还跟小山生气,我的小山啊……”
隆庆语气很真挚的道:“薛姨,薛山是为我而死,对不起。”
哪怕他通天神圣,哪怕他权势盖天,哪怕他傲气冲宵,但此时此刻,该说的话必须说。
“他怎么死的?”王月莲木讷的转头看着隆庆,眼神空洞的问。
“他为我父母收尸,被我隆家仇敌杀害而死。”
隆庆的心情也很沉重,薛山的死,他的痛苦虽不能与王月莲相比,但已是友之极尽。
“阿姨,公子已为您儿子报仇,杀害薛山的人,已被公子灭了全家!”
旁边的烛龙见公子迟迟不说,忍不住开口补充道。
王月莲没说话,就呆呆的坐在那,整个后院的气氛都沉寂了下来。
隆庆站在那,想开口劝慰这个老人,但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丧子之痛,与他的丧父母之痛相比,也丝毫不弱,他很清楚那一刻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的宽慰,就能释怀的。
在这种痛苦面前,就没有释怀二字。
然而,
“阿庆,如果小山还活着,我也不会阻拦他的。”
沉默之中,王月莲突然开口了,她眼中闪着带着泪光的骄傲。
“隆家的事我听他说过,他是为大义而死,乃是真男儿,我替我儿子自豪!”
烛龙当场就惊呆了。
说实话,当他走进这个后院时,他只当王月莲是个普通妇女,但现在一听这话,顿时有种刮目相看的震惊,这老人竟如此深明大义,若是年轻放在军中,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铿锵玫瑰啊!
隆庆心中也很触动,当即郑重的说道:“薛姨,小山没了,以后我会替他好好照顾您!”
“不用了,我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不想麻烦任何人,只是希望阿庆你能抽空带我去看看小山的墓。”
王月莲轻轻摇了摇脖颈,能看出来她还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中。
坐轮椅还要刷痰盂,这也叫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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