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唯一的一座戏台,戏台下人山人海,有坐在前面桌旁的,有坐在自带的凳子上,有坐在石墩土墙上,远远的还有站着的……
正月农闲,又值过年过节,女人们都在家中收拾祭品拜果,整个刀风镇喜欢看戏的男人差不多都来了。
说是全镇,其实大部分是陈庄与黄庄的人。
郑家寨、王家寨、李家寨与林家寨跟镇上有点距离。
大过年,年轻人自有他们玩耍的牌九、麻将,倒是一些中年人、老年人,抱着一杆水烟枪,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十几里、有的甚至走了二十多里的行程来到镇上。
“咚、锵,咚、锵……”时间已过午,戏台上锣鼓钹磬开始齐响。
戏班是从田城请来的正宗儒林班,演的是《百碟香柴扇》。
“佳节值上元,灯会催人忙;伴邻女,观花灯,一同到街坊。举眼看,三街六巷士女如云;哎呀,真正热闹非常,闺女羞出门……”
锣鼓声中,戏已开始了。
“让让!”黄小亮穿着黑色长衫从人群中挤过。
待他挤到陈天福跟前时,陈天福拉住他说道:“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黄队长,你这刚从陈家搜了粮食回来,又着急着要去哪搜粮呢?你说这演林英姐的,跟郑奕奏相比,差距有多少?”
黄小亮伸手拂去陈天福的手,指着距离他们不远的黄大明,笑道:“陈天福,亏你跟我认识这么久,我是黄小亮!哪!你要找的黄队长,他喜欢穿花衣衫,靠在柱子那。你们闲,慢慢看。我可没你俩闲,得去学堂了!”
说完,黄小亮整整身上长衫,继续从人群中挤过。
“今天是正月元宵节,谁家孩子到学堂听你讲课呢?”
黄小亮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应,迈着阔步离开戏场。
穿蓝衫着青褂的黄大明,从戏台的木柱子边幽灵般地闪到陈天福跟前,用手搭在陈天福肩上问道:“陈天福,你找我?”
“我说黄队长,警察队长也要有个警察队长的样子,你能不能换身警察衣服穿?你俩这对双生仔,要是各自不说,谁又能分得清哪个是哥,哪个是弟呢?刚才在陈如意家又搜刮了多少?”
“陈如意家没油水!我弟就是我,我就是弟,谁让我跟他是双生呢?”
黄大明并不在乎陈天福会不会招呼他坐,手从陈天福肩上放下后,径直拉过一张凳子,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又伸手从桌上自取了一个桔子掰开了吃。
“你太粗鲁了!”
黄大明从口中吐了几粒桔核出来,说道:“你刚才不是要找我聊天吗?咋地吃你一个桔子舍不得?”
“我指你从人群中挤过来的身段粗鲁!”
“难不成我得跟我弟一样,一路挤,一路还要跟人赔礼道‘让让’?这些人要不让,老子全把他们抓进警察局!看戏,看戏!”
陈天福对黄大明似乎有点无奈,也道:“看戏,看戏!”
“天福哥!天福哥!”二人正准备专心看戏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呼叫声,像是在与戏台上的锣鼓钹磬比拼热闹。
黄大明听出正是陈立松的声音,道:“这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难道这小子来找你要告我的状?胆敢打扰老子看戏?!李飞脚!”
“哎!”李飞脚敏捷地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站在黄大明跟前。
“你给老子把人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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