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喜悦只持续了片刻,方山木很快就发现,公路是一条荒废的公路,四下依然是空无一人不说,也没有一辆汽车。他的心情瞬间从顶峰跌落谷底,还以为逃出了生天,绝处逢生,却没想到,只不过是又一条绝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和古浩从市区来到此处,足足开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即便是京城堵车严重,算下来这里距离市区至少也要有六七十公里以上。以他目前的状态,六七公里都走不了。
身后的铁门厚重而高大,应该是一处荒废的山林管理处。
难道真的就这么死在这里了?方山木颓然地躺在了地上,秋日的天空,辽远而明净。空气清新而充满清爽气息。远山青翠如黛,近处林深鸟鸣,微风吹过,遍体清凉。
如果不是因为饿了三天三夜,就这么彻底放松地度假一次,也是不错。不去管公司处理不完的日常事务以及他因为失误而导致公司高达上千万的巨额损失,也不去想和盛晨持续了将近一年的冷战而陷入僵局的婚姻,只想放下一切烦恼和不快,大睡一觉,等醒来之后,他的人生过山车就会冲出低谷冲向顶峰。
不过虽然人生突然之间呈断崖式下跌,但方山木不是逃避的性格,一死了之不是他的人设。现在的他,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应该要承担的社会责任,怎么能以死亡来逃避眼前的困难?
更何况,经历了三天三夜的生死考验后,他还有什么事情不能不敢面对的呢?
最近以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如同多米诺骨牌,引发了让人猝不及防的连锁反应。
如果非要寻找一个原点的话,就是他和盛晨越来越不协调的婚姻分歧越来越严重的人生理念!正是盛晨的一再无理取闹导致了他工作失误,从而引发了公司损失,并且让董事长大为震怒。经董事会研究之后,一致决定让他暂停工作。
暂停工作后,盛晨对他非但没有半分安慰和鼓励,反倒冷嘲热讽,嘲笑他一番,让他暴怒之下愤而离家出走,暂时借住在了同事古浩家中。
古浩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声称他有一个朋友在西山开了一处农家会所——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世外桃源,可以好好休养几天,养精蓄锐,以便东山再起。
正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方山木一听之下就怦然心动,当即随古浩前往。车行一个半小时后,他和古浩下车步行。又走了几公里后,古浩忽然接到电话说有急事需要返回,让他继续前行两三公里就可以见到一处农庄,直接报他名字即可。
方山木听信了古浩的话,走了一个小时有余,也没有见到农庄。想打电话问个清楚时,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惊慌之下,他迷路了,再然后,手机也没电了……
听说人死之前会快速回忆自己的一生,他这是要死了么?方山木也不知道是太绝望还是太疲惫了,感觉迷迷糊糊中快要睡着时,忽然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
有车?方山木无比惊喜地地上一跃而起,从来没有如现在一样觉得烦人的汽车喇叭这么悦耳动听,身后五十米开外,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缓缓驶来。
“停车!停车!”方山木跳了起来,用力挥动双手,求生欲让他无比兴奋并且充满力量,“快救我,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司机并没有听到方山木兴奋之下有些失真的呼救,他只是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望着如同野人一样的方山木,心中蓦然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谁说只有神农架才有传说中的野人,京城西山也有?我要是报告上去,会不会成为名人?”
直到方山木猛地扑到了车窗前,他才惊醒过来,忙踩了刹车:“你是谁?不对不对,你是人还是野人?”
方山木不管不顾地打开车门上车,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他妈当然是人了,你见过会说人话长得这么英明神武的野人?真没眼力。”他又胡乱地摸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以及乱成一团的胡子,嘿嘿一笑,开了句玩笑,“等你好几天了,你怎么才到?”
不料话一出口,司机先是一愣,随即跳车就跑:“妈呀,你们警察也太敬业了,为了一辆破面包,埋伏了好几天,我认栽了!”
嘴上说认栽,身体却很诚实,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什么情况这是?方山木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又一想,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活命要紧。他当即发动面包车,朝市区驶去。
幸运的是,面包车上还有车载充电器,方山木赶紧为手机充电。还好,手机虽然被雨淋湿,却依然完好,正常开机了。
一瞬间,手机涌进来无数个信息,方山木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回到文明社会的感觉真好。
但接踵而来的无数消息,一个比一个残酷,就像是一记记重锤,每一锤都狠狠地击打在方山木的胸口,让他在命运给他一个天大的玩笑和送他一个不知所措的冷笑之后,又收到了命运一个极其残酷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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