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老道,又是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过分了吧?”赫连茈怒道,看来两人不是第一回见面了。
“过分的,该是大将军吧?将军何不网开一面,放了这一众劳苦苍生?”老道说。
“既是劳苦众生,又何必苟且偷生白白挨苦?本侯是在超度他们脱离苦海!”赫连茈理直气壮,“你把他们藏起来了?藏哪儿了?”
老道伸伸宽大袖袍,道:“袖里乾坤大,都在我这乾坤袖中哪!”
“你说你好好的,不在观中修道炼丹,老来管我作甚?”赫连茈知道今天这城是屠不成了,虽然一肚子气,却也竟不敢跟这老道长发怒。
“老道只是路经此地,饿了下来吃碗阳春面,正遇上大将军要提刀杀人,老道看不过,救上一把,也是为大将军消除业障哪!”
“道长本事巨大,几次三番阻我好事,若真想替这些蝼蚁出头,何不杀了老夫?”
“将军阳寿未尽,老道尚不敢与天抗衡。”老道长实话实说道,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
“哈哈哈!”赫连茈仰天大笑数声,道:“好,老夫今日就买你个面子,退兵!”他果真就收了手中狼牙棒,掉转马头而去。
……
老道长看着手中沾惹了鲜血的竹筷,摇头一声叹息,袖袍一展,放了躲藏其中的一城百姓,唤来白鹤坐骑,正欲乘鹤归去,满城百姓却都齐齐跪了下来,三拜道长救命之恩后,有人站出来喊道:“道长,好事做到底,赫连茈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一走,他们又势必会来,求道长搭救!”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齐声哀求道:“是啊!求道长行行好,就留在我们这儿吧!”
“我们就算每人出几个铜板,也定要给道长盖一座上好的道观儿!”
“还盖什么道观儿啊!城主都跑了,王宫虽小,就委屈道长先住下,赶明儿,我们大伙再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给道长盖个大间儿的!”
“说的是!说的是!”
老道长叹息一声,道:“老道儿四海云游,洒脱惯了,并无治国之能。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搬离此地吧!”
“不成啊道长,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死了,也得埋进祖坟,就算实在没奈何要走,我们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老道长一想也是,生于斯长于斯,舍不得离开故土,也是人之常情。“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主,要不,你们就再选一位城主,只要上下同心,君民同德,我想,外人要打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请道长作主!”百姓们又齐刷刷跪下道。
老道长沉吟一番,道:“也罢!那么,就他吧!”他伸手一指,指了一人,看来是心中早有人选。
大家看时,见是城中最大最富有的家族——上官家族当家人,上官羽。
上官羽宅心仁厚,家族历代以造琴为业,家道殷实,富可敌国——至少,可以敌这一小小琴城。如今当家的上官羽只对造琴有兴趣,经商尚且都放下不管,何况从政?他也不知道道长为何会选了他。
“道长,上官羽何德何能……”上官羽慌忙推脱道。
“不是我选的你,是民心,也是天意。”老道长道,“天意难违,还望上官先生切勿推脱。”
“还请上官君切莫推辞!”百姓又齐唰唰冲着上官羽跪倒,膝盖骨虽软,拥戴上官羽的呼声倒是挺高。
上官羽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一城百姓,沉思良久,终于没有推辞,临危受命,做城主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纵观这偌大琴城,能扛起这重担的,舍我其谁?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站出来,救护这一城百姓,也救护自己家族的百年基业。
“临危受命,上官羽岂敢推辞,只是尚有一事,还请道长答应了,不然,上官羽是万万不敢做这一城之主,一国之君的。”上官羽道。
“请讲。”老道长道。
上官羽从身旁的一位贵妇人手中接过一个襁褓,眼含热泪:“上官家只这一小女,上官小左,三年之内,倘若城破,恳请道长将小女抚育成材,我也不至于连累了她;若是三年城未破,道长即可将小女送回了,我能守这城三年,便也能守它三十年。”
老道长听了上官羽这一番话,心中也是大为感动,爱怜地抱过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在上官羽的耳边道:“上官君若是思念令嫒,可来白云山白鹤观。”乘了白鹤,在上官羽家人的婆娑泪眼和一城百姓目送之下,渐行渐远……
……
一日游至一山,见山上妖气升腾,道长正待下去看看,瑞气竟变成了妖气,大是怪诞,再近些儿看看,又只剩瑞气了,如此反反复复,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道长下到山顶,见妖气与瑞气交织缠绕着一块巨大的圆石,一人身着道袍,背着把桃木长剑,手边牵着一只黑虎——想来是他的坐骑,也正负手一脸肃穆地看着巨岩。
“道友!”老道长招呼了一声。背桃木剑的道人扭头看了一眼老道长,拱手作揖,问道:“前辈从何处来?”
“四海云游,来无所循,去无所踪。”老道长下了白鹤,道:“道友看出什么了吗?”
“一只猴子。”桃木道人盯着石头。
老道长没有说话。
“石头里面有一只猴子。”桃木道人还是盯着石头。
老道长也早就看出来里面有一只猴子了,只是他没有说话,但桃木道人已取下了背上桃木剑,向石头走上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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