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老头打算在函谷关里多停留几日,商量确定好入秦的路线后再出发,所以这几日李迹和越晗雪也闲着,后者好不容易结束了在马车里颠簸的日子,便又回到了洛州城的时候那样闭门不出,每日不是吃饭睡觉就是看书,不管李迹怎么拉也拉不出来,李迹无奈之下,便只好找尸老头练习链法去,可谁料尸老头也没空理他,让他自己去校场上找人对练。
李迹索性也就自己闭关去了,白天偶尔去惹惹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小将军,夜间寂静无人的时候偷偷修炼阴符七术,很快七日便过去了,函谷关里迎来了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
正月十五,元宵节。
按照习俗,元宵要燃灯,灯在民间有光明与添丁的涵义,点燃灯火有照亮前程之意,因此每逢元宵节都会有妇女都会刻意在灯下游走,据说会好生男孩,即是所谓的“钻灯脚生卵葩”。这习俗起源于道家的“三元说”,正月十五为上元,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合称“三元”。上元,含有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圆之夜的意思。
一年里首次月圆,首次无缺,毫无疑问这个节日在信奉气运神明吉凶祸福的老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当天,在夜晚到来之前,李迹就冲进越晗雪的院子,好说歹说把她给骗了出来,上街买花灯去。
燃花灯是在晚上开始,白日大片的光明,点起灯来也看不见,所以两人也就是在街上瞎逛,看到路边摊子上有什么不错的物件儿,便喜滋滋地上去摸上一番,一边这评价着这材质质地如何,然后等小摊老板苦笑着问他们到底买不买的时候,李迹又拉着越晗雪头也不回就走了,让得那老板忿忿不平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骂那小子实在太抠门,身边跟着这么美的一个女子,居然都不舍得给她买点东西!
虽说平日里李迹和越晗雪过惯了节俭的生活,但李迹很清楚,这位胭脂医仙实际上花起钱来比谁都快,她对胭脂水粉首饰金银之类的不感兴趣,也不喜欢买衣服,因为她多大都呆在屋里,衣服买得再漂亮也没人看,她只有对两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医书和药材。
李迹深深记得有一次带她出门的时候,她在路边看见一家药铺,走进去后只看了不到两分钟,就对药铺的老板说了足足有十多种药材的名字,每种都来一包,结果足足花了他五十两银子,两个月多的俸禄都没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李迹倒不会多心痛,最重要的是,她把那些药材买回家后,居然都只是摆在院子里,几乎从来都没有用过,后来因为天气炎热大多都烂掉了,他在院子里把那些药材丢掉的时候,觉得心都在滴血。
所以除非是特意决定了要买什么,以后每次和她出门李迹都不会带太多钱。
今天,只是买花灯嘛,等到了晚上自己点,也比到时候上街人挤人看花灯有意思。
李迹以为能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但是当他在灯市中看见一个人的时候,表现地很是惊讶。
那个穿着花礼服留着长发的姑娘,莫不是关里的小将军尹莲?
他突然生出个恶作剧的念头,转头对越晗雪说了句:“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便悄悄地往那边走去。
售卖花灯的灯坊中,尹莲正和一位相同年纪的少女低声谈论着买哪个花灯好,两个少女不时嘻嘻笑着,散放着名为青春的无形之物,而褪去盔甲后的少女明显也不再把那种军人的沉稳和铁血气息带在身上,偶尔撩动额前的长发,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闺秀的美感,仿佛她就是只是个出身大家族的普通女子一般,而非那个吕将军身边的年轻副将。
李迹在她们身后悄悄走近,差不多隔了几步的距离后停下,低声喊了句:“姑凉?”
尹莲听到了,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疑惑回头,但没见到任何人。
李迹从一担车后探出头,又喊道:“小将军——”
尹莲这些听清楚了,这声音不正是近几日老是来招惹她,却偏偏又不肯跟她真正动手的某个混蛋吗?居然出了校场和将军府后还敢来惹她!打扰她的元宵节!她咬了咬牙,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把手中的花灯捏出了一个窟窿,她的女伴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少女装的尹家长女笑了笑,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她没有回头去找那个混蛋,继续低声与女伴说笑了两句,然后很大方地赔了卖花灯的老板一锭银子,拉着女伴便走了。
女伴觉得那个老板卖的花灯样式都挺好看的,就这么走觉得有些舍不得,不由得问尹莲是不是那边那边的花灯有问题,尹莲只是随便敷衍了,其实她很喜欢那些花灯,只是由于某个混蛋,她不想被身边的女伴知晓自己是函谷关的将军,所以能避则避。
李迹见到这娘们居然理都不理自己就走了,有些扫兴,刚准备回去找越晗雪,却忽的发现身后有一双目光死死地盯在背上,猛地回过头,却只能见到个卖冰糖葫芦的普通汉子,正往他的搪瓷锅里舀糖水,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李迹低低一笑,看来那娘们身后果然有背景,只是逛个灯市居然都会有人监视,只是那负责保护她的暗卫吗?感觉有些不像。
李迹离开后,有一对抱着孩子的粗布麻衣貌不惊人的年轻夫妇,过来准备要给孩子买一串冰糖葫芦。
“老板,一串冰糖葫芦要多少钱?”
中年汉子乐呵呵地道:“不贵不贵,就三文钱,城里再也找不到比我这儿卖的更便宜的糖葫芦了。”
年轻的男子笑着按下幼小孩子渴望伸出的小手,笑道:“噢?那你这糖葫芦甜吗?”
汉子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当然甜咧客人,家里现做带出来的,不信您瞧瞧我这锅,里面可都是热乎的糖水呢,您闻一闻,便知道甜不甜了!”
“哦?是吗?那我真要瞧瞧。”年轻男子将孩子交到妻子的怀里,然后走上前,掀开那锅盖一看,热气顿时扑面而来。
他陶醉地眯起了眼睛,“果然好甜,从没闻过这么甜的糖水,我能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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