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冬将尽,雪未消,风冷如刀。丹霞帮下属的吕国,乱风陵。
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依然长途跋涉的旅人,要么是重利的商贾,要么是为生计而不得不奔波的苦命人。
山下那支规模不小的商队里,东家是第一种人,伙计是第二种人。除了这两种,队伍里还有一种,镖师。年关将近,一般镖局是不会在这时候接长途生意的,所以这个队伍很是耐人寻味。
队伍中间,是一辆接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车队前后和两侧,是持枪佩刀,跃马来回逡行的镖师。
镖师的强悍以及多达百人的数量,似乎给了商队强大的心理保障。所以,商队的主人,一位身穿厚厚儒装棉袍,更像是教书先生而非富商的清瘦长者,悠然自得地坐在车架前,抱着一身雪白狐裘,粉装玉砌的小孙女,言笑晏晏。混不在乎凛冽的寒风和路途的险恶。
“爷爷,爷爷,你不是说这条路上有很多马匪吗?都走了这么这么远远的路了,我咋还没看着呢?”灵动的声音配合不安分的动作,使小姑娘显得格外活泼。粉嫩的小手夸张地比划着,竭力证明所行路程何其不少。
长者捻着颌下髭须宠溺地笑,“呵呵,我们有这么多镖师护卫,一般的马匪哪敢轻撸虎须。”
小姑娘明显有点小失望,“爷爷骗人,你说我这次肯定能看到马匪的。你带这么多镖师,马匪都不敢来了。爷爷,你让镖师们都走好不好?”
“哈哈哈哈。”小姑娘的天真让老者不由放声大笑,“不骗人,不骗人。我是说一般的马匪不敢,但不一般的马匪还是有的。”
“哪里,哪里,在哪里?”小姑娘在老者怀里立起身,东张西望。
马匪在山上。
天气虽冷,却暖阳普照。在背风的地方,悠闲地晒着冬日暖阳,是难得人生享受。马匪大当家高远风,正窝在山腰一个无风的小凹地里,惬意地眯缝着眼,斜睨着山下的商队。
从形貌上看,高远风实在是跟马匪沾不上边。非但不见半点凶神恶煞,反倒长得特别秀气。没错,就是秀气,或说秀美。唇红齿白,肌肤细嫩,双眼皮,挺鼻梁,瓜子脸,洁白的长衫,除了斜趟在草地上的惫懒形象,更像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小姐。
高远风旁边,是一黑一白两匹神骏。白的洁白如雪,黑的油光发亮,均无一根杂毛。眼神炯炯,身高体壮,肌肉遒劲,神态如龙,乃是罕见的宝马良驹。
两匹良驹打着响鼻,用力地甩着尾巴,不安份地踢踏着枯草,似乎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激烈厮杀。可它们却未能向山下迈步,因为缰绳攥在一个黑衣壮汉的手里。
黑衣壮汉才符合人们想象中恶匪的标准,体型彪悍,眼光凶厉,满脸虬髯,手指粗壮,手掌尽是兵器带来的老茧。这是马匪的二当家关忠。
然而正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包括凶悍的关忠在内,一众杀人不眨眼的马匪对秀美的高远风无不既敬且畏。
商队已进入预设地段,看到高远风似乎不准备开口,关忠只好举起大手,猛地一挥。随即,一支响箭飞上半空,“嘀”一声长鸣,盖过山下车马的喧嚣声。紧接着,“呜~呵~”,数百人一起低沉而带穿透力的呼喝声,和密集的马蹄声骤然传来。山坳里,大队马匪汹涌而出。
呼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促,犹如狂风过隙,啸叫刺耳。马蹄声如鼓如雷,声声冲击着人的心脏。伴随着声音,两支疾奔的马队,分左右向商队包抄而来。黑色的骏骑,闪亮的长刀,滔天的杀气,如山崩,如飓风,如海潮,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不谙世事的小萝莉,岂知接下来的厮杀将是何等凶险和残酷,犹自兴高采烈,拍着柔嫩的小手兴奋地看戏,“真来了耶,真来了耶。爷爷,爷爷,他们就是你说的马匪吗?”
商队其他人当然不像小萝莉一样天真烂漫,一个个骇得面无人色,失声惊呼,“我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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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大风盗!”“完了完了,怎么会遇上大风盗?”就连拉车的马匹,也一匹匹焦躁不安,不听调控。恐惧和慌乱瞬间弥漫整个商队。
好在领队经验丰富,镇定地指挥车队,强力控制惊马,紧张而迅速地向中间收缩,力争在马匪抵近之前,将车队围成一个圆圈,组阵御敌。
儒衫长者凝望片刻,也不敢让小萝莉看热闹了。不顾小萝莉的抗议和挣扎,抱住她嗞溜一下钻进马车里。
不一会,马匪汹涌而至。有人大声呼喊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大风过处,留财不留命。识相的,弃车逃命去吧。否则人财两失,死无全尸,空留家中子女孤苦伶仃,妻妾白白便宜别人。快点快点,胆敢延时片刻,勿怪风爷言之不预。”
惨烈的厮杀将启,高远风却视若不见,正在神游天外。
快过年了,今年的历练,抢过这支商队之后,即告结束。要回家了,慈祥的祥妈和刻板的爷爷应该还好吧。嗯,还有那个‘恶毒’的老鬼。
今年是马匪,明年的历练又是啥呢?不知好不好玩。
也是怪了,爷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一个小小的乡堡堡主,怎么都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如此之大的暗势力,怎么都不应该有如此多的人杰忠心追随。
十二岁那年的历练是学医。那位坚持不让自己喊他师傅的医师华仲翳,哪里只是一位普通医师,明明是级别不低的丹师好吧。那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医馆,里面的灵药却价值连城。十三岁学徒打铁,类似,教自己技艺的李大锤,根本不是铁匠,而是一位高明的器师。十四岁做木匠,学到后面却是阵道机关。十五岁做镖师,职务是天枫国第一镖局定风镖局总镖头。十六岁经商,做了元武国第一商行长风商行大半年的东家。今年就是到这吕国大风盗当马匪头子。
无论哪年到哪个地方历练,地位都不像是学徒,更像是主子。这个主子嘛,当然不可能是自己了,只可能是爷爷。······
“嗯?有古怪。”别看高远风在神思不属,半眯着的眼睛却始终留意着山下的动静。山下的古怪瞬停了他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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