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刚也吃了午饭,抹抹嘴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翻草用的铁叉子,在泥浆上面快速来回划动,示范了一遍,又对振华说道:“他大舅,这活儿交给你,横竖划几遍,再用铁锨拌一拌就行了。”
振华接过叉子,说道:“不用脚踩?”
“不用,砌墙用的泥浆,随便搞搞就行。”陈道刚说道。
振华点点头,接手搅拌泥浆,陈道刚和齐磊开始砌墙。
齐磊是个假师父,连二把刀也算不上,但是脸皮厚,对陈道刚笑道:“姐夫,我手艺稍微差了一点点,你先把四角架起来,我在中间砌墙。”
陈道刚为人忠厚,点头一笑开始干活。
齐磊在一边偷师,边干边学。
平地三尺都是实心墙,两头带上线,又有线坨纠偏,砌墙的活也不算难,只要错开砖缝就行。
陈道刚一边干活,一边注意齐磊,发现齐磊砌偏了歪了,就会纠正一下。
齐磊学得很用心,不懂就问,一点也不客气。
下午的时候,大姚庄的木匠来了,定下门窗的尺寸,让瓦工留下门豁和窗口。
到了初五晚上,小厨房的四面墙已经砌到了一米高。再往上,就是空心斗子墙,又有窗台需要留空,砌墙难度加大。
齐磊也不认怂,继续冒充大师傅,继续砌墙。
振华很担心齐磊的手艺,私下里问过姐夫。
陈道刚笑了笑:“没事,这小房子没高度,齐磊砌墙的时候,我都看着,不会出大问题的。”
赵成海也对齐磊无可奈何,背地里对妻子翠红说道:“齐磊这小子,哪里是来帮忙,分明是学手艺来了!”
翠红却很宽容,说道:“大过年的,人家免费给你干活,你还嫌弃上了?如果不是和振华关系好,恐怕你花钱也请不动齐磊。”
赵成海叹气:“我没嫌弃,就是担心他把墙砌歪了。”
翠红撇嘴:“道刚是瓦匠师傅,他都说没事,你担心什么?”
到了初八这天,翠红上街买菜,顺便打探章克香的裁缝店有没有开门。
爱尚服装店关着门,章克香不在。
问了隔壁的理发店,人家说章克香初六就来过,呆了一上午又回去了。
翠红心里忐忑,买了菜回家,一路上闷闷不乐。
正月十二这天,小厨房上梁铺瓦了。
前面房子的后门被拆了下来,用作厨房的门。窗户也拆了两扇,转移到厨房来。
因为前面的房子即将翻盖,规格扩大,原有的门窗都用不上了,用在厨房倒是刚好,物尽其用,省钱又方便。
接下来是在厨房里支锅。
这是个技术活,不是随便一个瓦工就能做好的。
支锅不仅仅讲究锅台和烟囱的造型,还要看好使不好使。
有些老师傅支锅,锅台和烟囱都很秀气,烧起来又快又省草,烟囱不倒烟。
二组的宋仁贵,恰恰就是一个支锅好手,理所当然地被请来了。
宋家财一个人在家里懒得烧火,就跟着老叔做小工混饭吃,还能混两包香烟。
宋仁贵除了会支锅,还会闲扯,会说故事,会喊打夯的号子,还知道各种家乡的顺口溜和歇后语。
他和老夫子都算是“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之人,只是一俗一雅,分处于两个极端。
齐磊口袋里揣着一个小本子,夹着一只圆珠笔,但凡听见宋仁贵说起什么家乡的土话,就赶紧记在本子上,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振华很不理解,问道:“齐磊,你整天带个小本子,记什么呢?”
齐磊掏出小本子,咧嘴嘿嘿地笑:
“我在记录我们家乡的土话,然后去考老夫子。你看,我已经考了老夫子几十个家乡的土话……虽然目前还没难倒老夫子,但是老夫子已经知道害怕了,这几天见到我,都绕着路走!”
振华接过本子看了看,哭笑不得。
有很多家乡的土话,都被齐磊记在本子上,后面加了注音和释义,还有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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