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女子看他,未免先就软了三分,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就说:“船上怎么不苦哩?风吹日晒雨淋,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两银子,要是碰上那些不要脸的老爷们,还要讹诈你几个钱哩。”
船老大脸上色变,顿时就呵斥女儿,“双鱼,快些闭上你的嘴,好好摇你的撸……”说着,转头就对康飞赔笑,“小相公,我女儿不懂事,都是胡说的。”
“俺咋就胡说了?”叫双鱼的女子不服气,声调未免就高了上去,“俺们从南京来,送的是几个老爷,有个年轻的老爷,长得跟小相公你差不多,白白净净的,一路上尽哼哼两个小调,俺听着不对味儿,就指摘了两句,结果那位年轻老爷当即就变了色……”
康飞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大概明白了,这应该是某老爷在船上写了一折戏剧,大约是推敲了几句,这位姑娘听了,觉得这位老爷胡说八道,你既然写的是戏剧,自然是给俺们听的,可俺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只听见你说什么【切腹】【肠胃】(且夫,尝谓),都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一时间,康飞未免就忍着笑,赞她说道:“姑娘说得有道理,这戏么,应该这么唱【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加百列,咱都坐下,咱们随便拉一拉】,这叫做接地气,若不然,那岂不是屁一般……”
他这话顿时就说到姑娘心坎儿里面去了,大声就说,“接地气?小相公说的真真是好,你说的是这个道理哩!可那位年轻的老爷说俺胡说八道……旁边几个老爷都是混蛋,其中一个年长的最是混蛋,私下就跟俺说那位年轻老爷是扬州府通判,还说要把俺送到衙门里头吃官司,除非,让俺给那位年轻老爷做妾,还不肯给俺爹钱……”
康飞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心说,不要这么巧吧?那岂不是汪道昆几个?
他再想想,写戏的?又是扬州通判,那岂不就是汪道昆么?
再想想汪道昆身边人,其中有个年长的,好像的确有些獐头鼠目不像是个好东西。
当下他就大笑,“姑娘你放心,你说的那厮,才刚我可就揍了他一顿,估摸着,牙都要被打掉一两颗,正好给姑娘你出气。”
他这么一说,姑娘顿时就疑惑了,心说哪儿有这么巧的?这小相公看着像是个好人,其实也不是好人,顿时,就拉了脸下来,摇着橹就不说话了。
旁边那撑篙的船老大就陪着笑,“小相公,我这闺女不懂事,得罪了贵人,幸好贵人不愿意计较,也没怎么我们……”
船老大这么一说,那姑娘又不服气了,高声就说:“什么叫没怎么我们?明明说好过江送到扬州的利津门,三两银子,带饭,俺一路上鱼都煮了两回,这些老爷们好不要脸,吃了俺的鱼,最后一个铜钱都不给……”
听闺女这么一说,船老大只能苦笑。
康飞看看他,再看看那姑娘,心里面就说,按说,那汪道昆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非要抢一个船娘?应该是他身边的篾片清客自作主张,不过,这也难说,千万不要把有钱人的心肠想得太好了。
他这般想着,未免就仔细再打量那船娘,心中就说,这姑娘说话做事,有点天然野趣,说不准,人家读书人就好这一口呢?
那位叫双鱼的船娘看他上下仔细打量自己,忍不住想起昨儿个那几个不要脸的老爷,未免勃然变色,忍不住啐了一口,“小相公,瞧着你像是个好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话话音未落,一直站在旁边不远处的船帮上的张三这时候就高声道:“小娘子这话怎么说的?你们河道人家,不认识咱们街上这位小老爷,别的不说,这次扬州倭乱你们总该知道,就是这位小老爷,领着扬州义勇营,把那倭寇打败了,小老爷更是亲手阵斩倭寇一千……”
PS:三更,再次感谢乌伤仲麟的盟主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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