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恶少年一句屁都看不见,旁边未免就接了一句,“谁说屁都看不见,这不是满眼全是屁股么!”说着,就叹口气,“唉!我们这也算是苦中取乐,可惜汪老大……”
几个人砸吧嘴,不知道还以为真是兄弟情深,只有刘云峰肚子里面清楚,这是因为大家平素吃汪老大的,这眼见汪老大没气了,日后这样的财主冤大头,怕是找不到。
正在这时候,突然人群里面就爆发出一身怒吼,随后,人群乍动,好像池塘中被扔进一颗石子般起了涟漪。
那涟漪波动越来越大,恶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有那刘云峰心中一动,心说,莫非那好汉奋起神威?未免就激动起来。
他瞪大眼睛使劲儿瞧去,随着人群波动,只见里面那位好汉双拳抱头,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大牯牛,撞得人仰马翻,沾着便倒下了,磕着便躺下了,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果不其然,他兴奋地想到,这等人,才是鲁提辖、武二爷一般的好汉。
一时间,他鼻翼翕张,脸色都红了起来。
旁边一群恶少年却是吓得连连后退,连刘云峰都不喊一声,拔腿翻身就跑,其中两个惊吓之下,一下就撞倒了扬州同知老爷的官轿子,轿子里面的扬州同知唐懋经老爷措不及防之下,顿时就从轿子里面摔了出来,咕咚一声,一头磕在地上,不但把官帽子给撞掉了,额头上更是肉眼可见就起了好大的一个包。
旁边有衙役七手八脚拽老爷的拽老爷,捡地上官帽子的捡帽子,等唐懋经把帽子戴起来,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跟前两个恶少年一人一个耳光,两个恶少年还待挣扎,却被衙役们押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唐懋经哼了一声,这时候一抬头,才看见眼前地上倒了一大群人,那戴康飞就像是个疯子一般,正在追打着他唐老爷治下的百姓。
一时间怒气勃发,他当即大声就叫道:“戴康飞,你好大的胆子。”
他这一声喊,可是,对面戴康飞充耳不闻,犹自撒野,怒不可抑的唐老爷就转头对左右喊道:“你们还不速速与我上去把那狂徒给绑了?”
同知老爷亲口发了话,衙役们自然就要上去。
这做衙役,最紧要的一条,就是要听老爷的话,才能吃得这一碗饭,老爷让干什么,自然就要做什么,如果有什么旁的突发事件,就要参考最紧要的一条。
故此,衙役们人人奋勇争先,在家里面伺候娘老子也没这么勤奋过。
看着一帮衙役扑了上去,唐懋经未免就拽着胡须微笑,这一笑,心情舒畅,原本忘记掉的疼痛顿时就找来了,疼得他挤眉弄眼,龇牙咧嘴,一时间恨恨,再转头看刚才冲撞了自己的两个恶少年,就对押着两人的衙役吩咐道,“与老爷我掌嘴……”
四个衙役互相看看,随后一人扭胳膊,另外一人就转身去扇嘴巴……唐懋经这才哼了一声,转身过来再瞧,却是当即手一抖,连胡须都被攥掉了几根。
他这个同知官署里面用着不老少的衙役,马壮快手这些不算,伺候他出行的足足有二十四个,不算那些扛着牌子的,十好几个衙役冲上去,按说,就是一头老虎,那也要放倒了。
可是,他唐老爷这一眼看去,却是他手底下的衙役倒有五六个躺在地上,其余的狼奔豕突,就像是被狗撵的鸭子一般。
读书人都健忘,尤其是他唐老爷,因为升官做了同知,这升官的瘾头正大,时不时就领着一帮衙役在瓜洲城里面转悠,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却是根本忘记了,他这个同知老爷,还是沾了戴康飞的光。
这时候看康飞把人撵得鸡飞狗跳,未免才想起来,这家伙,可是遇仙的,领着一帮胡拼乱凑起来的扬州义勇就敢冲倭寇的大阵……
他却也不气馁,杨升庵有一句话说的好,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仗义死节,正在今日】这八个字,他和无数的读书人一样习惯性忘掉,只记得前面半句,国家养士百五十年。
这养士,就养出了读书人的骄娇二气,轻易不肯也不会服软,非要等到钢刀架在脖子上,才会软下来。
故此,他瞪大眼睛,涨红了脸,就大踏步走了上去,“戴康飞,还不与我住手……”
前面开无双的康飞根本不搭理他,只是一门心思,要让在场所有站着的全部躺下来,甭管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鬼……
那些粗俗恶婆娘的举动,的确触犯了他的底线,人之所以是现代人,那是因为有独立人格,虽然说,五百年后好多人未必有这个东西,但是,康飞总觉得,不管有没有,我必须坚信自己有……这当街扒人的衣裳,和封建时代的浸猪笼又有什么区别呢?岂不是把人格拿了扔在地上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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