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外,礼部侍郎徐阶脸色和蔼,对大太监吕芳说道:“吕公公,事情都办妥当了。”
吕芳微微一笑,“还是徐侍郎老成谋国,孙尚书太过刚直,为人是不错,可国事岂是靠刚直就能成的……”
之前御马太监黄锦给嘉靖说,绕过礼部尚书孙毅斋让礼部侍郎徐阶办事即可,天子大喜,夸了一句,黄锦不错,黄锦脸上笑容刚浮起来,结果就听见他的主子大喊了一声,吕芳……一口老血差一点吐出来,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还得继续脸上装笑。
嘉靖自有打算,吕芳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俗称【内相】,让吕芳去找徐阶,徐阶会感觉到重视,黄锦这个御马太监还兼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黄锦登门,未免给人夜猫子上门的感觉……最关键是,黄锦办事,总差着吕芳半筹。
而徐阶因为之前建宁府木家之事,赔了二十万两银子,最关键是,他明显感觉到嘉靖对他的眷顾不如以往了,这可怎么好?
徐阶在历史上有【名相】之誉,但事实上在同时间段名声并不算好,许多人骂他【伛偻献谀】,一直到后来东林党上台,东林大佬钱谦益才开始翻案,夸他【负物望,膺主眷】,等到鞑清时候,张廷玉主修明史,才真正吹捧起来,为何?因为徐阶给皇帝呵卵子舔沟子的行径,不正是鞑清臣子的写照么!夸前朝的阁老,其实就是换着法子给自己脸上贴金。
严嵩是出名的【青词阁老】,可徐阶写青词的本事不比严嵩差,而且严嵩入阁后,政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写青词了,大量青词都是出自徐阶之手,之前朝廷庭推徐阶为吏部尚书,嘉靖心说,那可不行,徐阶还得帮朕写青词陪朕修炼呢!因此一力否了,继续让他当礼部侍郎。
徐阶靠的就是【简在帝心】四个字,对天子的事情能不上心么?他这个礼部侍郎也是朝廷大佬之一,礼部自有亲信,很快就把康飞的那个吴侯给走了程序,从此,戴康飞就是大明王朝正经与国同休的勋贵了。
主子的事情办妥了,吕芳自然很满意,徐阶也是一脸【我办事吕公公你放心】的表情。
看徐阶这幅表情,吕芳想了想,未免提点了徐阶一句,毕竟,这种能够给主子忠心办事的臣子,还是要关心爱护的。
“徐侍郎,你或许跟吴侯有些龃龉,咱家不才,想做个中人,与你们和睦一二。”
徐阶内心一拎,堂堂内相,要主动做中人,看来天子……内心波动,脸上却笑,“吕公公说的是建宁木家之事罢!怎么会有龃龉,我当初抬举木家,也是为了建宁府的发展,而吴侯在建宁所为,依我看,也不是针对木家,只是为了朝廷剿倭大计……说起来,俱都是为朝廷做事,怎么会有龃龉。”
吕芳看徐阶如此说话,便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说起来,咱们这位干殿下……”说着,微微一笑。
徐阶一惊,他毕竟是外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干殿下三个字,却足以说明一切了。
毕竟,大明之前可是有类似例子的,武宗朝,锦衣卫指挥使钱宁,便是以【皇庶子】三个字横行无忌。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两人聊到此处,便不再说了。
出宫的时候,徐阶正巧和康飞迎了一个照面。
徐阶没有见过戴康飞,但是,眼前这个丹凤眼,穿着蟒袍的少年,他却顿时就断定,这便是如今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吴侯戴康飞了,说起来,这个吴侯,还是他刚帮着办妥的。
当下,他顿时侧让到一边,一揖道:“下官见过吴侯。”
康飞一愣,看眼前这个穿着大红色飞鱼服的中老年,三柳短须,面孔白净……能被赐飞鱼的,无非就是内阁的阁臣,要么就是外廷九卿级别的大佬。
“阁下是?”
“下官徐阶,见过吴侯。”
哎呦我去,甘草阁老啊!
康飞再看对方,怪不得能做到阁老,光是这卖相便是极佳,脸皮子又厚,一把年纪了,瞧见我这个小年轻,居然主动自称下官,真真是深谙厚黑学的真谛啊!
“原来是徐阁老。”
徐阶一愣,赶紧纠正,“下官并未入阁。”
康飞打了一个哈哈,“以徐阁老这个水平,入阁不是迟早的么!对了,在下也还不算是正经吴侯,咱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并非吹捧,吴侯在杭州抗倭,保了阖城父老,功绩善莫大焉……”徐阶一顿吹捧,差一点把康飞给吹迷糊了,到底他也还算警惕,知道这位是吹捧皇帝的专业选手,千万别当真,当下赶紧使了几下太极推手,徐阶也是此道高手,知道想在这会子就跟对方结下深厚交情可谓痴心妄想,便主动告辞,“下官就不耽搁吴侯入宫了。”
回到自家宅邸,徐阶叫来儿子徐璠,徐璠看父亲拈须沉吟,不知何故,就说:“父亲寻儿子来……”
“璠儿,你妹妹今年十三了罢!”
徐璠一愣,他是徐阶的第一位夫人沈氏所出,不过沈氏二十多岁就没了,嘉靖十三年,徐阶又续弦张氏,有一女,今年正是十三岁。
“父亲意思是……”
徐阶不答,走到桌前,拿捻子把烛花挑了挑,烛火猛地一盛,斑驳在徐阶脸上,阴晴不定。
康飞自然不知道徐阶打算做自己的老丈人,他去了永寿宫,先就坦白,干爸爸,我刚杀了司礼监经厂太监谈二。
说起来,嘉靖比四爷还大上一两岁,何况之前嘉靖都跟四娘娘说了,咱们走个干亲,康飞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不算委屈,后世为了挣钱,你可敢顶撞老板么?今天顶撞了,说不准明天就失业,不是爸爸,胜似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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