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纪云亭,安茉儿让德仁几个先回家,自己和德信沿着小溪走。
“哥,你想去金陵吗?”安茉儿问道。
德信直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呢?”
德信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新布鞋,沉默。
“你是担心我们吗?还是说,从来没出过门,害怕?”安茉儿微笑着问。
德信迟疑地点点头,都被茉儿说中了。
安茉儿微然道:“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呢,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谁想欺负咱家,我会加倍的欺负回去,至于你怕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想说,好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你想一辈子都窝在东桑村?”
德信张了张嘴,想说……窝在东桑村有什么不好?
“哥,德仁将来必定是要走出去的,我相信他一定走得出去,而我,将来也要去金陵的,开一家金陵城最大最赚钱的酒楼,我要把爹娘还有芳儿招弟都带出去,到时候你做什么呢?地不用种了,你到我酒楼打杂吗?”
德信的神情很是纠结,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他只想着好好种地,保护好家人。
“打杂我可以请人,我的哥哥打杂太掉价了,哥,你可是卫延和史量都很看好的人,我相信他们的眼光,你必定会成气候,哥,有时候保护家人,不一定要靠拳头,不是守护在身边就好,倘若你在军中能混出个模样来,德仁又能金榜题名,到时候还有谁敢欺负我们?”
德信的心思开始动摇。
“哥,其实我让德仁走仕途,心里不是没有担心,官场上水很深,德仁再聪明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我总想着,自己努力一点,多赚点钱,或者能帮村到他一二,毕竟安家毫无根底,但现在,我觉得,你和德仁一文一武,兄弟两互相守望才是最好的。”
“茉儿,你不用说了,我去,我一定混出个人样来。”德信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不愿离开东桑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放不下家人,现在茉儿告诉他,他的家人需要他去金陵,需要他去走一条不一样的路,那么,哪怕这条路上布满荆棘,有着千难万险,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他是安家四房的长子,这是必须有的担当。
安茉儿笑了,望着远方明媚的山色,不禁生出一种直抒胸臆的豪情,若干年后,这东桑村会不会再出现一门可以和正阳街卢宅相媲美的大兴新贵?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从她穿越的那一刻起,蝴蝶煽动着翅膀,许多人的命运终将改变。
当晚,安家四房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全员赞成德信去金陵,只是,分别来的太快,大家的情绪有点低落,一时间难以适应,王氏撑着病体为德信收拾行囊,遗憾着没能为德信准备几身像样的衣裳,做几双应脚的鞋子。
翌日清晨,当公鸡发出第一声啼鸣,安茉儿就起来了,蒸馒头,做早饭。她知道德信跟着纪云亭走,一路上不会缺吃少喝,但她还是想多做一些馒头,炒一罐梅干菜肉让德信带上,这是家的味道。
吃过早饭,安连顺带着德信去上房给安老爷子和安老太磕头。
安老爷子听说德信要去金陵了,心中很是诧异,知道是纪公子的意思,安老爷子沉默良久,说:“那就去吧,在军中可不比在家里,一定要争气。”
这是安老爷子第一次对这个孙子生出些许期待,再一次重新估量四房,安茉儿有赚钱的本事,德仁要去念书了,如今德信在纪公子的介绍下要去投军了,他没能看到很远的将来,但也知道,四房有了贵人的扶持,终究是不一样了。
拜别祖父祖母,再拜别父母,兄妹笑着分别,不敢哭,哭了怕德信心里有了更多的牵挂,德信也不敢哭,怕家人更不舍,只能憨憨地笑着,叮嘱芳儿招弟要听话,家里的事儿也要多担待些。
安茉儿和德仁一起送德信进城。
看着三人走出去老远,芳儿才哭了起来,王氏摸摸芳儿的头,又把眼睛红红的招弟搂在了怀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儿子是奔前程去了,是好事,可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王氏的心像是空了一个角落,隐忍的泪水悄然滑落。
安连顺亦是失神地喃喃自语:“儿子能走出这个村就是好事儿,是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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