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
一切都沉寂下来。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黑色的野兽,把一切的声音都吞噬干净。
连远处那边天台上被熄灭的篝火,都不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微烁的火星隐没在漆黑柴火的深处。
没有一丝光亮。
月亮也像是受惊了似的,躲进乌云背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
于是,大地顿时暗沉下来。
只有几颗遥远的砂砾大小的星星,还在散发自己微弱的荧光。
西南的六支队伍,东北和西北的两支队伍,以及最中心的马杰里的队伍,和炼狱班十二人的队伍,都慢慢进入梦乡。
偶尔有人在睡袋里翻个身,抓挠一下身体,或者咕哝几句旁人听不懂的梦话,发出一些声音,但又迅速被寂静的周遭吞没,变成无声的领域。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十二支队伍负责守夜的人,或坐或站,或者趴在天台的地面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夜幕上点缀的星星,慢慢等着时间流逝。
有人靠在墙壁上打盹,想着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干脆就这样睡一会儿。
也有人觉得无聊,两个人守夜,守着守着就玩起了一些手指游戏。
罗伊和马伦一个靠在西面的墙壁上,一个坐在东面的台阶上,各自一边。
因为当初罗伊当着炼狱班所有人的面诅咒他们“迟早有一天被感染者吞进肚子里”,虽然后来格斯说尽量不要因为这件事排斥罗伊,但事实上大家还是比较疏远他的。
包括平常十分活跃开朗的马伦也是如此。
从来到天台后,两个人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自顾自的分占两边,分别负责东面和西面的警戒任务。
时间慢慢流逝,悄无声息的,已经接近凌晨。
很多队伍的守夜人员,都已经或靠或躺的睡着了,完全没有正在值夜的觉悟,很心安理得的沉入睡梦中。
也有一些守夜的人比较负责,并没有当场睡觉,但也已经十分松懈,完全没有值夜时应有的警惕。
哪怕是罗伊和马伦,虽然艾略特和格斯已经强调过好几次,要把这次实操演练,当做是真的在神弃之地一样,但这时候其实已经没有最初时那样严肃认真了。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一件事情——
这只是实操演练,没有真实的感染者,也没有任何的危险,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意外会出现。
所以,当街道上隐约传来微弱的似有若无的蠕动声时,没有一个人产生警觉。
安全的惯性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夜晚必然和昨夜一样平静无波,等他们再次睁眼,就是新的一天。
所以当一道臃肿的身躯缓慢接近这一片区域的时候,迎接它的,只是无声的暗黑。
但是在它的视野中,在它敏锐的嗅觉中,能够隐约感知到,这附近有它此刻期许已久的东西——
食物。
鲜美的食物。
能够补充它饥饿身体的食物。
能够用来修补它伤痕累累的的身躯的食物。
几根触手伸展开来,轻轻贴在破旧建筑的墙壁上。
那些触手分泌出来的黏液,似乎带有极强的粘性,就那样轻松带着它这幅臃肿的身躯,轻而易举的攀爬上了这栋高楼的墙壁。
很快,它来到了天台上。
庆幸的是,这栋高楼并没有神眷者队伍驻守,所以它很失望的嗅了嗅地面上残留的气息,然后四处张望。
幽蓝色的光芒也夜色下摇曳,像是一团鬼火在黑暗中恍惚。
四根长长的触手伸展出去,贴上了对面高楼的天台,然后就这样带动它的身躯,很轻松的跨越到了对面的天台。
它能够感觉到,自己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
那种令人迷醉的气味,已经越来越浓郁。
最后,在翻越了几座高楼之后,它终于看见了自己今晚的美食——
两个熟睡的人。
二班的其中一支队伍,今天白天在进入废弃城市西南区域后,搜索了一天,最后来到了中心区域,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然后明早前往东南区域继续进行探索。
按照惯例,他们通过最公平的方式——石头剪刀布,选出了两位最有责任心的守夜人员。
而此时,这两人坐靠在墙壁上,一个人打着呼噜,一个人嘴角流着口水,一点也没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天台上,已经登临了一道臃肿的庞大身躯!
而这时候,空中的乌云略微偏移,银色的月辉洒落下来,落在庞大身躯上,也落在两个熟睡人的脸上。
其中一个人咕哝了几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月光。
然后,他就摸到了一个软绵绵湿哒哒滑腻腻的东西。
就像是一只大腿粗细的毛毛虫,表面涂满了顺滑的精油,然后你把手放上去,抚摸一下,回味一下。
毛骨悚然!
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凸起!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的右手往回缩的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根软绵绵湿哒哒滑腻腻的触手,然后视线顺着触手像前面看去——
“啊——唔——”
惊叫声戛然而止。
就像是戏耍一样,它久久没有发动攻击,直到猎物发现自己,露出惊恐的表情后,它才控制着自己的触手,刷的一下瞬间卷住猎物的嘴和整个头部,瞬间掐灭了对方的尖叫声。
但这足以惊醒旁边那个人。
最听到惊叫声的瞬间,旁边的人就已经醒来了。
但是此时此刻,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庞大身躯……
布满全身的褶皱和凸起……
深紫色的不规则斑块……
像乌贼一样的头部……
像触手一样粗如铁柱的长发……
像一团烂泥一样的下半身……
头顶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一颗巨大瞳孔……
整个人都被恐惧禁锢住了。
他没法发出声音,只是不断地有“嗬……嗬……嗬……”的哽噎声从喉咙里传出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于是,就在他的眼前,他那个被触手卷起的同伴,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被拎到了眼前那个臃肿且丑陋的身躯前。
然后,一道裂缝在那具身躯上慢慢打开,一股酸涩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唔——唔——!!!”
被缠住的那个人拼命的挣扎,双脚乱蹬,双手死死地掐住缠住自己头部的触手,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装备的各种利器。
而另外一个人,浑身无力脑袋空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他的同伴被慢慢塞进那道裂缝里。
先是头,然后是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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