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没有因苏狂不动而停下,他就如同一个看客,瞧着那两个孩子做贼一样偷出营地,悄摸着上了山。
那时候的山上并没有这多美景和诡异,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和死灰色的泥土,早成了枯枝败叶的些许灌木丛。
可两个孩子还是在山中迷了路。
一个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走,一个迷迷糊糊的在后面跟。
这远处看去不算大的山,竟像是迷宫一般,将进来得人全吞进去。
近了,更近了。
苏狂睁眼看着两个孩子一头扎进地精聚集的石林,然后跌进那无底的洞去;他张开嘴大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想阻拦,却什么也做不了。
画面斗转,便又是草原,一头吊睛白额虎夺去所有的目光;两个小小的人,自是不曾见过这凶猛的野兽,可人类的本能还是驱使他们奔跑,不断得向前奔跑。
记得有个故事是这么说得,如果两个人在森林中遇到了老虎,你不必跑得比老虎快,只需要跑得过身边的人便好;可生来就是少爷的苏狂,并不像书剑白那样能跑,身后的老虎越来越近,小苏狂渐渐绝望了。
可突然,跑在前面的书剑白脚下似绊到什么,一头摔在地上,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幼年的苏狂从跌倒的书剑白旁擦身而过。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后面张牙舞爪的老虎停滞在哪儿,跌在地上的书剑白也不动了。
这整个世界,唯一还可以动的人便是苏狂;那个小小的孩子,转过身来,看着地下趴着的自己的好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明知这一切都不过是场梦,明知这是个假的书剑白,明知会让自己后半生都坐在轮椅上。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救他吗?
苏狂还是蹲下来,又一次扶起了自己的朋友;故事便停在这里,老虎也没有跟上来。
那他的腿是怎么断的?
被仙人,打断的。
……
“出剑!”
楚剑把剑竖在地上,依着这点支撑,缓缓的站起来,脸上冰冷的线条都有些扭曲。
痛,好痛!
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过一遍!
“站起来,出剑!”
他耳边又听到这声音,这熟悉的,早就消失的声音。
那是个普通的小院,两栋房子,一株没了叶子的白杨;一袭黑袍,灰白相间又干净利落的短发,手里永远握着根长长的细枝,脸上线条刚硬,瞧不出表情;这是楚剑记忆中,那人的样子。
在男子的对面,是个点儿大的小鬼头,手里攥着同比例的小枝,带着孩童特有的那种呆萌。
男子手中枝杈一甩,便将小鬼头打翻在地,手里的小枝更是不知去了哪;小鬼头撇撇嘴,眼看便要哭出来。
“握紧你的剑,身为一个剑客,决不能放下自己的剑!”中年男子可不管小鬼头怎么想,只自顾自的道:“拿起你的剑,给我站起来,出剑!”
“楚家不养废物,这世界也不养废物。”
“是,家主!”
楚剑再抬起头,脸上已然是他寒万古不化的冷硬表情。
岭南楚家,不世出的剑道世家,几乎每一代人都会出这么一位剑道奇才,自岭南一路向北,试便天下英雄豪杰。
剑出岭南天下惊!
说得便是这个楚家,代代天下第一剑的名头,都难逃楚氏一族的股掌;直到三十年前,苍括奇绝峰上的那一柄剑出世了。
而楚氏奇才楚雄,亦正是声威赫赫,如日中天之际。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山容不下二虎。
楚雄与奇绝峰上的那位,于凛冬初临的腊月,就在奇绝峰峰顶,有了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在武林中,谈起这场剑道之争无人不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可真正见到这一战的,却仅寥寥数人,他们无不是三缄其口,对此讳莫如深。
事后不久,奇绝峰便封了山,山上那位封了自己的宝剑,再也不曾下山;而楚雄匆匆下了那座峰,回到岭南。
直至五年后,楚家家主骤然撒手人寰;世人这才知道,那场剑道之争是奇绝峰上的那位赢了。
此后,奇绝峰上那位虽久不出世,名声却越发大起来,冠上了天下第一剑的尊号;而岭南楚家,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眼中。
相比于其他人,楚剑知道的自然就更多。
他眼睁睁看着,楚雄亲手斩断了“天下第一剑”的大匾,连带着他的贴身佩剑,一齐丢进仓库里,再不曾拿出来;亲眼看着儿时那位亲切慈祥的父亲,逐渐变得陌生,成了另一个人——家主!
楚雄将一切期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几个儿子身上,自楚剑展现出不凡的剑道天赋之后,这种期望就变得更加强烈,甚至于严苛。
跌倒!
出剑!
再跌倒!
再出剑!
便是楚剑的童年,他看着那黑袍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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