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凌晨便开始行军的张仲,一手拉着缰绳,一边俯身在马上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骑马,而有些酸痛的大腿。
随后,方才抬头看向远处高高耸立的丈人山。
那是青城山秦时的叫法,也是广都县城最大最明显的标志。
“终于要到了。”
低头看了看跟得直喘气的狗子,和不远处躺在牛车上,正在惬意吃着竹子的熊猫。
当真是同兽不同命,阶级压制无处不在啊!
“回去之后,且先休息一番吧,明日,便要准备腊祭了。”
贼橼李炀的脸上,仍然有些化不开的忧愁,这是昨晚与张仲谈论之后,所留下的后遗症。
“蛮人也会参加?”
“不。”李炀指了指跟随着秦军大部队的蛮人,张仲亦回头看去。
只见那些蛮人多数未着甲胄,只身穿兽皮,露出半个健壮的胸膛,他们赤足而行,竟跟得上马匹慢跑。
数人一排,在官道上连绵不绝,足有千余人。
“他们会留在城外,安营扎寨。”
“参加腊祭的,只是沙摩虬而已。”
张仲转动了一下目光,望向蛮人队伍最前方,那个赤足行走的年轻男子。“只他一个人吗?”
“对。”李炀回过头,驱动马匹,让其走得快一些。“他将代表蛮王,祭祀蜀地神灵。”
“以此,展示其抛弃蛮族神灵,成为秦人的决心。”
抛弃信仰,在这个时代,确实算得上最大的诚意之一了。
“郡守处谈妥了?”
“我却不知,但应当还没有。”李炀笑了笑,以长鞭指向广都城。“若是已经谈妥,此次他来的就不是广都县城,而是郡城了。”
你们这些大人物,做点事情真的是复杂。“原来如此。”
“不谈这些。”李炀岔开了话题,只见他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明日腊祭之后,当有好事等着你。”
张仲被他笑得有些懵,猜测着说道。“是县上有什么奖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炀脸上笑意不减,卖了个关子。“定让你惊喜就是。”
张仲挠了挠头,想起了百里豹作为奖品的长剑,突然来了些期待。
县尉这么大方,县令和县丞应该也不会小气吧!
时间就在他和李炀的聊天中度过,直到广都县的城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日不见,广都县比张仲离开之前又热闹了几分。
城中黔首几乎尽出,或在大街上采买,或彼此兴致高昂的交谈。
或者,站在道旁,为狩猎回来的甲士喝彩。
他们大多数都穿着新衣,即便少有的穿着旧衣的,也十分干净整洁。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带着对于这一年的满意,和对下一个春天种植的期盼。
一路前行,张仲时不时与面熟打招呼的黔首回礼。
在这样热闹异常的景象下,他却注意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着一两捆晒干的小竹子,这东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他自然很熟悉。
这就是中国最古老的爆竹,也正是爆竹这个词语的来源。
穿过靠近市场的长街,大街上人流瞬间减少,壮年人普遍不多了,多是一些正在筛糠舂米的妇人,和穿着“膺”(肚兜)满地乱跑的小孩。
他们手中拿着最古老的饴糖(麦芽糖的前身),彼此索要,并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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