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海人眉头一挑:“当然有关。送你来书院的钱,难道不是你父亲的?按你的说法,那是他给了书院银子,让你来好好受教育,我说得可有错?”
“没错是没错,但是书院弄你这么一个——”
还没等胡财把那句不敬师长的嘲讽说出口,远海人先一步高声打断了他:“然而书院里每一个先生,都有将学生赶出去的权力!若是有人要被赶出去,只有下这条命令的先生才有权收回!那你现在还不坐下背书,究竟是想让你父亲拿他辛苦赚来的钱打水漂,还是希望看你父亲跪在我身前丢人地赔礼道歉?”
胡财咬了咬牙:“就凭你?你怎么可能——”
这位远海人的先生吹了吹胡子,将眼睛一瞪:“不要喂啊你的!我是你的先生,按礼数你们都得喊我辛先生!若是有不服气的人,现在可以出去了,你们立刻走出致远学院,没人会拦你们!”
本来还有几个交头接耳的人,结果被这位辛先生的怒吼声一吓,纷纷闭上了嘴巴,把脑袋缩到了书本的后面。
吴阪望着那位辛先生,忍不住微笑起来,他觉得这位辛先生发起脾气来还挺大的,但是一边劝学一边恐吓学生们,实在是有趣得很,很是实践了一番“玉不琢不成器”的敲打方案。
然后还没等学生们再提什么意见,辛先生便又一次拍了他桌上的案板:“那么!你们可以进入自由讨论的环节了,我不会在乎你们说话,但是你们不能大声喧哗影响到其他人。”
接着他就坐到了书桌后面,看都不看下面的学生一眼,自顾自地翻起带来的书或者手册,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长久沉默,教室里没有多少人敢讨论,学员们又无事可做,只能盯着手上的书默背起来。
吴阪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他偏头一看,是陆清儿,她的小脸上尽是惘然:“吴阪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这什么意思……”
吴阪叹了口气,耐心地教导起陆清儿,一个字一个词给她解释后,又连起来用自己的理解给她解释一遍。事实上劝学篇并不难,而且书上就有标注与解意,只是陆清儿认识的字不够多,无法弄懂全篇的内容,而她又不愿意跟那什么胡财一样被赶出去,所以格外认真努力,尽心记住吴阪说的每一句话。
吴阪心中还有些疑惑,今天陆清儿怎么这么听话了?
女孩和男孩一问一答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来,虽然声音始终不大,但是在其他人都一片寂静的情况下,两个人便显得格外惹眼,那位幸先生并没什么动静,但是竖起耳朵听着那两个孩子的声音,大胡子底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有佳肴,弗食不知其旨也。弗在这里的意思跟不是差不多的,你想想,要是你不尝尝那美食,你怎么知道它究竟好吃到什么程度呢?”
陆清儿对这句话倒是甚为赞同:“所以连上后面那句的意思,如果不学习也就不知道大道理多美好难得?”
吴阪噎了一下,比对着书上的解释:“唔,至道似乎不是大道理的意思,至在这里是取它‘极点’的意思,表示最好、最顶尖的道理智慧。”
“那教然后知困呢?为什么会困呀?”
“哈哈,这里的困当然不是指想睡觉啊。唔……”
正当吴阪在寻思怎么给陆清儿解释这句意的时候,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个困是指不通达,知其字而不知其意,是有所不足,未能将自己的知识贯彻到底。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这句的意思便是‘学习后才能知道自己有何不足,教导别人才知道自己有何不通达’,用来形容学习时人与知识间的关系。”
陆清儿有些怯怯地抬起头,倒是吴阪很大方地站起身,轻轻鞠了一躬:“谢谢辛先生为我们解惑。”
悄然间走到两人身后的辛先生点点头,受了吴阪这一礼:“我解的是陆清儿的惑,而你似乎并无大惑,又何来解惑一说?吴阪,你学过劝学篇?”
吴阪直起了身子,不过不好意思再坐下了,点点头说:“是的,很小的时候读过一些。”
辛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吧,已经能教导他人,说明你对这些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虽然并未通透,但是却有了思考知识的开始。”
接着辛先生走回了自己的书桌旁,对着下面神情各异的学生们道:“今天的背书,吴阪已经合格了。”
学堂内当即喧哗起来,怎么这人就跟那女孩子唠会嗑就合格了?太扯淡了吧!
当即就有好几个不服气的人大声抱怨起来,尤其是以胡财为首的几个孩子,看向吴阪的眼光都冷了不少。
幸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目光又冷厉起来:“要是你们谁也能教会自己身边的人,你们也合格!好了吴阪,你坐下吧。其他人爱讨论的自己讨论去,严禁大声喧哗!”
教室里又没了声音,吴阪坐下后,拍了拍陆清儿的手让她不要害怕,然后又跟清儿重新开始问答教学。
过了好几秒,学堂里说话的声音稍微多了起来,但都小心地压低了音量,生怕惹得辛先生发脾气,被他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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