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某个夏天的中午,一个年轻人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他脸被晒得黝黑,手上不少皲裂的口子,纵是如此,脸上依旧满脸的笑容,他收拾好行李,冲他的同事们挥挥手,一笑就露出一口大龅牙。
他走得飞快,几大步就走出了山村实验小学,走到路边站台上等待公交车。
原来他是山村实验小学的老师,姓毛利,名刚,刚结婚不久从县里分配下来的。
山下老师本来就少,一个老师兼任几门课程也是常有的事,他教1年级3班的语文和数学还有整个年级的体育,乡下条件自然不能和城里相比。
大半年下来整个人黑了好几层,又瘦又黑,回去后见他媳妇儿差点没被认出来。
他刚离家时他媳妇儿就怀了他的孩子,现在9个多月过去了,前几天他的婆婆托人带来信儿给他,说她的女儿算算就这几天就快生产了,现在已经住到东京医院里面去了,喊他无论如何都要抽空回来一趟。
本来是请不到这么多天假的,正巧这几天学校的校考刚刚过去,课程也不算太紧,校领导又念着毛利老师新婚不久后就从县里来的,来了大半年都没有回家和自己的妻子见上一面,现在孩子都要出来了,再不放人未免有些不仁道,为此痛快批了毛利老师的假期。
毛利老师咬咬牙将自己班的孩子托付给别的老师,一口气请了10来天的假期,欢欢喜喜回去看儿子去了。
说来是真的巧,往常公交车都要等上大半天来慢慢悠悠地开过来,今天只等了15分钟,涂着绿色油漆的公交车就摇摇摆摆过来了,车上人不多,毛利老师从售票员那里买了去县里汽车站的票后,靠后排找了个空位置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打盹儿。
二十多年前的公交车自然不能和现在比,现在公交车都自带空调,那年代别说空调了,就电风扇都没,车内又闷又热,山村哪有什么柏油马路?都是石子路,路途颠簸,路过一个大坑时,车狠狠地一颠簸,将毛利老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时候已经开了一半的行程,路过几个村子,上车下车的人变得多起来,毛利老师旁边的座位上也坐了一个带着凉草帽,身穿蓝色小褂子的老年妇女。
她满脸皱纹,皱纹深地像是刀刻在脸上般,眼窝深陷,双眼无神盯着车底看,她怀里抱着一个3-4岁大的小孩,从毯子裹着,和老人黑黑瘦瘦的行程鲜明的对比,小孩子和其他乡野间的到处疯跑小鬼不一样,他肤色很白,长得十分秀气,扎了个小辫子。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面仔细看并不是黑颜色,而是更加接近于偏蓝的蓝黑色。
毛利老师听说在深山里某些村子里还留着给男孩子续辫子的习惯,要留到10岁,然后等过十岁生日那天,在老家祠堂里由村子里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最好是村长,来给他捡辫子,捡完辫子就意味着这孩子已经受到了祖宗的认可,此后真真正正是村里人了。
他以前还不以为然,只是当成笑话在听,想不到今天被他遇到了。
孩子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老妇人抱着他,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手,低头抹几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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