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看着七司众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再看宋蔓秋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才发现整个七司就算把素素和惠圆算上也没有一个好人——这位宋姑娘说这些话时,他们居然能装得完全看不出来。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根本没有过人之处呢?”步安耸耸肩坐了下来。
晴山又帮着补充了一句:“我还听说,那位公子总爱轻薄无辜女子呢。”
两人一搭一档,说得认真之极,丝毫没有露陷。
宋蔓秋还没有说话,孔灵已经抢着道:“那叫做风流,人不风流枉少年。”
“是吗?”步安瞥了一眼晴山,心说你看人家觉悟多高,好好学一学,咬了一口雁子肉又道:“那人有什么值得佩服的?不就抄了几首诗吗?”
“他说抄的就是抄的啦?”孔灵翻翻白眼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就是抄的!步安无奈笑笑,朝邓小闲他们瞄了一圈,眼神像是在说: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憋着想看人家宋姑娘笑话是吧?不就不遂你们的愿!
“宋姑娘刚才说,步执道以三阙词咏志、言情、悼哀,皆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佳品……可那三阙词加起来,也没有兰亭夏集上那首七言绝句振聋发聩。”洛轻亭很努力的板着脸道。
步安愣了愣,心说这宋姑娘倒不笨,竟知道那首诗说的是什么。
“是吗?”他笑着随口一问。
“你不要笑!”孔灵突然道:“这是我师伯说的。”
步安摊摊手,心说怪不得。
“宋姑娘不妨说说,那首诗到底有什么妙处?”晴山认真道。这一回她是真的认真,不是装出来的。
“师伯这么说,自有他的缘由吧。”宋蔓秋很有分寸地笑笑,显然是不愿意多说了。孔灵和江氏兄弟也闭口不言。
晴山于是把目光转向步安,大概觉得诗是他写的,其中的道理不会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让我来猜猜看吧。”步安嚼着雁子肉,故意思考了一会才道:“这诗恐怕是在骂人吧?”
来自曲阜书院的四人脸上同时愣了一愣,宋蔓秋与孔灵甚至对视了一眼。
七司众人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也有些惊讶,这诗通篇没一个脏字,意境很每,道理也对,怎么会是骂人呢?
步安把嘴里雁子肉翻来覆去的嚼着,却始终没有咽下去,把等着他说下去的众人看得越来越心急。
“这块肉就算再好吃,被你嚼着这么久,也没味儿了吧?”孔灵第一个等不及,似笑非笑地看着步安不停动弹的嘴巴。
“哎!对哦!”步安恍然大悟般,突然把嚼得已经不成样子的雁子肉一口吐进火堆,皱着眉头道:“原来就算再好的东西,嚼这么久也没味儿了……”
孔灵哈哈大笑,大概觉得这位小书生怎么这么傻的,连如此简单的道理也不知道。江氏兄弟眼中更是露出一丝不屑,只有宋蔓秋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那你们嚼了两千年了,还有味儿吗?”步安一脸好奇地问道。
话音未落,宋蔓秋、孔灵与江氏兄弟脸上同时露出惊愕难当的神情。
孔师伯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是远没有眼前这人说得形象和直接。
嚼了两千年的孔子曰圣人云,还有味儿吗?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天下儒门修行人只知孤意求专,引得在天英灵投身,可如此一来,哪里还有活水入渠?要拿一滩死水来经世治国,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这当然是一首骂人的诗,几乎把全天下儒门修行者全都骂了进去。
当着自家师尊、师姐和宋青,步安不愿把话说得这么穿,但是早在天姥书院,他自己就想通了这一点。
“走吧!回城了!”步安擦掉手上的油,起身招呼七司众人,踩灭火堆,才扬长而去。
路上洛轻亭不解道:“步爷为什么不把名号亮出来?再把她们震上一震?”
步安心说,你是不知道被人缠着念诗,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
他骑在马上,神情像个悠然自得的田夫野叟,悠悠道:
“世人笑我忒疯癫,灵气不流外人田。”
“酒盏花枝隐士缘,灵气不流外人田。”
“人生若只如初见,灵气不流外人田。”
“多情自古伤离别,灵气绝不流外人田。”
……
邓小闲、张瞎子等人全都乐得哈哈大笑,唯独晴山越听越心惊,只觉得背上都沁出冷汗来了。这些看似荒唐的打油对子,开头的一句,她竟全没有听过,可步公子竟随口念来,源源不绝,若是这些诗词他都有腹稿?
晴山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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