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垂下眼皮,心里沉坠坠的,轻声说:“近日里若有邀贴来一应都拒了,对外就说我受了风寒一直病着。”
直至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与辰王的相遇,实在太过偶然,偶然得只要少了那一次河边的机缘,或许这一生谁也不认得谁,他们之间的地位相差太大,从来不可能有什么交集。醉过方知酒浓……酒能醉人,但人不可自醉。
两个丫鬟目光交错,俱是一般惊诧。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一场秋雨过后,天愈发的冷了,人也犯懒着不愿动弹。如是几日过去,接连来了两桩喜事。
一桩是贡院重考,这一次的考试监考甚严,真可说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等到揭开糊名唱榜的时候,陆思齐依旧名列在榜,陆母乐的合不拢嘴,当即封了份厚礼过来。
另一桩喜事是沈氏处。
原是沈氏先前懒懒的总没什么胃口,觉得腻腻的吃不下,近日又极爱吃酸,一口气能吃二十多个杏儿,月信又有两个月没来。经久服侍的妈妈瞧出了名堂,禀明容母后打发人去请了郎中诊脉,果然得了喜讯,郎中确诊沈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这可是件大喜事,容母重赏郎中后,又施粥舍米斋僧布道以修福慧,阖家大小皆赏了一个月的月钱以示同喜。
晌午日头晴暖,显云斋内,沈氏小腹微凸,斜倚在榻上看书打发辰光。外面丫鬟通报:“二小姐来了!”
嘉月抱着小手炉进到里间,穿着一件蜜粉色镶银丝莲花的缎面小袄,见小几上放着本书籍,遂问:“嫂嫂在看书?”
沈氏温和一笑,“二妹妹快坐。我也是无事可忙,左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嫂嫂这两日身子如何?胃口可还好?”
“你瞧这才两个多月,腰就粗了一圈,身子也笨重了,胃口也不如往常好些。”
嘉月笑着摆摆手,丫鬟立即端了两个小捧盒上前来。
“嫂嫂怀孕不爱吃腻的,我特意带了藕粉桂糖糕来,口味清甜,还有一碗羊奶山药羹。”
旁边的妈妈端上了茶点果子,含笑着说:“今早大奶奶咳嗽了两声,二小姐这碗羊奶山药羹可来得及时。”
沈氏笑嗔着瞥了妈妈一眼,“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她轻抚着肚子,眼神中喜不自禁的满足。
嘉月端直起身子,故意正色道:“嫂嫂如今是金贵之身,当然一坐一行都得仔细稳妥,更是别着了风寒!”
沈氏扶着案几轻笑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道:“眼见着果真是大姑娘了,行事愈发周全起来。好好好,都听你的。”
“这是我第一个侄儿,我要亲自绣一个虎震五毒的肚兜,让我这小侄儿辟邪纳祥,岁岁平安的。”嘉月笑吟吟道。
“你绣工精细,花样又新奇,自然是好的。之前你送我的香囊被我娘家妹妹看见了,十分喜欢,硬要夺了去……”正说着,沈氏转过头去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了几下,脸色也青白了几分。
嘉月见此起了身告辞,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嫂嫂好生保重自己,且莫累着了。”
沈氏用帕子掩着嘴略点了头,“二妹妹慢走。”又命一旁的贴身丫鬟送二小姐出去。
今年的秋兼着时断时续的雨,日子便在这样萧条绵长的阴雨天里如水般淌过了,空气里带着厚重寒意,厚厚软软的棉衣也上了身。
展眼到了年下,陡闻陆家派人来报喜讯,传来淑然定了亲的消息,原是月余前明家请了媒人前去陆家纳采求亲,再于宗庙卜问合对了两家八字,得了吉兆,两家按照旧俗交换了文定之礼,此事才算真正定了下来。
闻讯后,容母给置办了一份厚厚的礼——各色上等丝绸十匹,织锦缎十匹、云锦十匹、蜀锦十匹、各色绢纱十二匹。白玉点翠金丝三镶福寿庆如意一柄,白玉鸳鸯扣一对,富贵缠枝白玛瑙碗一对,白玉和合二仙摆件一尊,赤金莲花翡翠珠镯两对,银叶丝缠绕翠玉镯两对,翡翠、珊瑚、珍珠、宝石各式杂簪二十二支,还有一只赤金嵌翠宝的盘螭项圈。
翌日一早,便打点马车,带着嘉月去了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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