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河抬头飞快地瞅了白令安一眼,才低声继续道:“说到底还是地势不利,暴雨一下,河水涨的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天一亮,爹娘发现那水都淹到了门坎处,我和大哥三弟出去淌着水转了一圈发现山上山下都堵了,一大家子都懵了,连自己都顾不上了,纵使爹娘不放心小妹你们一家,也没得办法,只能干着急。
后来,家里屯粮不多,粮食也一天比一天少。不算我都不知道,咱们一家子这一天吃得可真是供不起!
爹娘两个老人,你大哥他们那一房不算嫁出去的燕子共五口,我们这儿我和你二嫂还有瓜果禾豆四个光头小子六口人,你三哥那三口人,这一天就有十六张嘴要吃饭啊!”
祝安河说道激动处,掰着手指头算家里的人头数,那力道看得白明心都替自家二舅心疼那粗愣愣的十根手指头。
“后来,家里人实在没法子了,就寻思着桃源村这边地势好,兴许没遭灾,看能不能从你这儿借点儿粮。
可我和你大哥跑了好几趟,那山路堵得是严严实实的,真是……就算咱一家子啥都不干,扛着锄头挖还得挖上两天两夜,爹娘想着你也不富裕,路又过不去,我和大哥三弟也就作罢了。
可谁知道,嗨!爹不知从哪里端出一小篮子猪尾巴,也不知是啥时候留下的,只当好东西没舍得吃,眼看着要粮食不够了,爹就寻思着把这猪尾巴做了吃了。
按说那当口别是有猪尾巴了,就是跟猪毛都算能开顿荤,可也不知道爹是怎么存的那猪尾巴,让连日的雨水闷的呦!
小妹,你是没看到,爹掀开那盖着猪尾巴的布时,那臭得呦!还有那绿毛,都,都有我这胡子长了!”
白明心和白明风听祝安河在这儿绘声绘色地讲着,直入神地不错眼,祝安青着实是心里记挂着二老的身体,不等祝安河往下说,就抢着问道:
“那长绿毛的猪尾巴怎么着了?莫不是有人吃了吧?爹强逼着你们吃了?”
照祝老爹一贯的强势又俭省的作风,又是这口粮紧缺的时候,这猪尾巴就算是长了绿毛又臭了,那也是好东西,没准儿他老人家自己舍不得吃,强逼着小孙孙吃这好东西了……
白令安心里隐隐也是这么猜测的,不过当着舅哥的面说老丈人的是非,那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唉……”祝安河一塌肩,长叹道:“小妹你猜对了一半儿,咱爹一掀开那盖着篮子的布,也被那绿毛骇了一跳,可到底是心疼那几根猪尾巴,舍不得扔。
我和你哥哥们几个儿子轮番上阵,都没有劝得老爷子打消吃猪尾巴的想法,不过老爷子也退了一步,那点儿肉不强求孩子们吃了。
后来,他,他趁我们一时大意,自己和娘先试了试,说什么他们要吃了没事儿,再让我们吃……”
祝安河说到这儿,挺大的一汉子,哭嚎道:“爹娘啊,什么时候都是爹娘,不管多大岁数了,有啥苦的难的都自己先顶上去……”
这一声哭嚎吓到了这边聚精会神听他讲事情的白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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