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禀义恼怒,“干嘛打我!”
咬牙看向承晔,她面上的顽劣之色忽地消失了,小禀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为什么郭孝义进入落马寨中便只表明自己一人的身份,仍假称他们是自己的儿女?
承晔看着小禀义,一字一句说道:
“你要听爹的话哦,再胡闹我会找爹罚你哦。”
承晔看了一眼芦笙,见他面色淡然对他们的谈话明显没有窥探的兴趣,也放下心。
在这个寨子里,林景的护卫已然如此受爱戴,林景的儿子当然会更加被敬重。
他和孝义叔此行是为了不同的事,承晔立时要启程继续前往突伦,且他在突伦的举动应当越隐蔽越好。
若是村民们得知他是林景儿子,说不定有积极要求随行护卫做帮手的,或者有些什么其他举动,泄露了他的行踪,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老者的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承晔眉头跳跳走出房门。
“爷爷,你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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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你在干什么呢?”
书吏抱着一叠册子,一脸担忧地望着周正。
“啊?”周正如梦方醒,呓语般地应了一声。
“大人可是身子不适?”
周正摆摆手有些虚弱地说道,“无事无事。”
耳中有雷声隆隆,书吏放下文书册子,将值房的窗子合上。
“打雷了呢,看天色马上要下雨。”
“打雷了啊。”
周正怔忡。
书吏望着他,今天可真是奇怪呢,大人从来不这样,他一向精神矍铄斗志昂扬,今天这样子,怎么看都有点……颓唐。
窗外光线逐渐昏暗,刚出了嫩芽的柳条在狂风中颤栗。
雷声更近,好像劈在头顶上把什么炸裂了。
“啊!”
周正忽地惊叫,人也从椅子上跳起来。
“大……大人,你没事吧?”
书吏冲到他面前扶住他胳膊。
周正双眼紧闭,牙龈都在颤动。
没事吧?
他犯了个错误,把事情办砸了!
周正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的他,面色依旧铁青。
“我现在进宫见皇上。”
书吏一怔,“现在?”看着周正脸色旋即又明白了什么。
“大人稍候,我去让人备轿。”书吏道。
都察院左都御史值房在六部街之外,离宫门有些距离,又遇上这样的天气,坐轿是最方便的。
周正望着书吏冲出房门的背影,恍惚一阵,忽地一跺脚,从门后架子上拿了一把伞冲出门外。
不管书吏会不会也被人拦下,现在最要紧的是他自己,只要见了皇上一切就好说了。
那供状藏在他贴身里衣中,只要把这状纸递上去,皇上必然会有旨意,那时候无论怎样去查都行,这种泯灭人性的罪恶会被及时遏制,那些恶魔会被一个个抓出来偿命。
风很大,有大颗的雨滴重重砸落在地上,头顶撑着的伞上。
很重,周正觉得身上的力气在流失。
这个错误真的不应当犯的。
他昨晚听到富力描述的那场杀戮,看清了眼前的状纸,就应当立即进宫面见皇上的。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又提笔写了封信,问讯主管沙洲、裹川两地的监察御史,命他前去富力所述之地核实此事。
真蠢啊!
当地的官员将消息封锁得死死的,甚至还能将手伸到京都,连王捕头在翰林院的亲戚家都监控到了。
他们都察院的往来公文当然也可能在他们关注的范围内,甚至连那里的监察御史也可能已经沉沦为一丘之貉了。
他这封信,将富力和王捕头他们这些人的努力和牺牲全都作废了,他把消息泄露了。
不过是上一次弹劾北司衙赵思齐,自己太过心急少了些盘算,又未去特地核实就捅到大朝会上逼着皇帝下旨论罪。
只因这一次错误,他潜意识里更加珍视声明,生怕再一个鲁莽将眼前这人人称颂的青天大老爷的声明破碎了。
只因这一次错误,他昨夜看到诉状听到仅存的人证的口述,仍然觉得这样的行径太过惨烈可怖,闻所未闻无法理解,这才犯了糊涂送出去一封信。
“大人,大人!”
雨已经下大了,隔着雨幕听不清身后来人的呼喊。
周正扭过头,透过伞边滴落的雨珠看到浑身湿透的书吏带着轿夫扛着青呢轿子从后面追上来。
书吏被雨水打湿的面孔狼狈又陌生,他满脸歉意地替周正撑着伞,另一手掀起轿帘。
“大人快进轿。”
周正被他半扶半推着钻入轿中,青呢轿子四平八稳地在街道上向前行进。
周正掀起轿帘仔细辨认雨中的轿夫,自己心内一片空白。
何止是今日的轿夫他不认得,作为朝中阁部级大员,他从来没有刻意关注过轿夫的相貌。
他放下轿帘,入宫,应该会很顺利吧?
后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惊叫,不过半刻的时间,轿子停下了。
周正咬牙忍住怒气,轿帘打开一条缝,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周家老仆在轿前大喊:
“老爷不好了,那个年轻人跑了!”
“谁?富力?”
周正半边身子瘫麻。
果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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