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与绥州交界处,有一座横山,山势西南高,东北低。北部为草滩,地势平缓,分布有大小不等的滩地宽谷,是平夏部独笃等部落的地盘。南部为黄土丘陵,梁峁起伏,沟壑纵横;无定河、芦河和大理河穿行其间,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是茹卢部汀息等部落的地盘。东边紧挨着银州的银川,是银川部细咛等部落的地盘。
这一日,茹卢部汀息部落的地盘上,数堆篝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火光像几把利剑,要把夜色黑幕刺穿。
一百多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喝着碗中酒,一边高声唱着党项歌曲。
“燃起一堆篝火,照亮一匹马的寂寞。只想贴紧热身子,那是你最迫切的期盼...”
歌声结尾一落音,众人就齐声用“喔呵——”来响应,然后嘻嘻哈哈地举起酒碗,互相敬酒。
“亲爱的丁兄弟,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茶叶、盐巴、美酒,还有光滑的丝绸,闪光的玉佩。”一个头人模样的人端起酒碗,诚恳地对一位年轻的汉人说道。
“汀息巴扎头人客气了。我们带来了茶叶、盐巴、美酒、丝绸和玉佩,也带回去牛羊皮毛和你们的热情好客!”
“哈哈,丁兄弟的嘴巴,能把天边的云雀哄下来。来,我们干上一碗!这河东的汾酒,已经很久没有喝到了!”
丁玮陪着一饮而尽,他的豪爽引起汀息巴扎头人以及同伴的高声叫好。党项人生性豪爽粗野,就是喜欢同样性格的人。
“丁兄弟,你们这次来的正是时候。下个月,我要给我的儿子,汀息骨吝去向拔忽部落头人的女儿提亲。有了你们这些珍贵的礼品,我们才能表达出最诚挚的心意。”
“那肯定是长生天的安排!”丁玮马上接言道。
党项人上层贵族,基本上都信了佛教。但是中下层,包括头人和普通牧民,都还坚持着原始的萨满教。在他们面前,凡事你往长生天靠,绝对没错。
“没错,肯定是长生天的安排。”果然,汀息巴扎等人纷纷附和道,神情十分虔诚。
又喝过两巡酒,年轻人开始开起汀息骨吝的玩笑。
“汀息骨吝,听说拔忽头人的女儿,是横山最美丽的花儿,你小子有福了!”
“哈哈,汀息骨吝,现在你就要多吃笃物(羊鞭)和积东古(羊**),要不然你成亲后就起不了床,骑不了马,放不了羊了。”
众人一阵大笑中,有人忿忿地说道:“这回我们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能再让山北独笃部落的那些狗崽子们知道消息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上回他们是偷袭,我们没有防备,才让他们得了手。这次他们敢来,定要把他们的狗头砍下来!”
丁玮看了一圈愤愤然的年轻牧民们,目光在汀息骨吝身上打着转。这位汀息头人的长子,脸色阴沉,手在悄悄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一片甲叶,它已经被摸得发着银光。
党项人悍勇好斗,有点仇怨,一定要报。如果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等大仇大恨未报者,必定要带一片甲叶。只有等报了此仇,才会解下此甲叶,埋在祖先墓地里。再用鸡、猪、犬的血和酒,贮在仇人髑髅头中饮之,并向长生天和祖先发誓:“大仇得报,夙愿已了。我若再去报仇,谷麦不收,男女秃癞,六畜死,蛇入帐。”
看样子这汀息骨吝有大仇未报啊。
丁玮眼珠子一转,装着很惊讶的样子说道:“贵部与山北的独笃部有仇吗?我们前几日路过独笃部时,还受到热情欢迎。他们还娶了几位你们汀息部和隔壁丸支部的女人,听说我们要到山南来,还托我们打听贵部和丸支部亲人的消息。”
汀息骨吝猛然站了起来,他双目充血,满脸铁青,就像一头快要疯狂的狼,恶狠狠地盯着丁玮。
丁玮显得有些慌乱,连声问汀息头人:“头人,是我说错话了吗?我愿意向骨吝兄弟道歉,真诚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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