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照片干吗?”
“因为……因为……”
中士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挺喜欢你……”
方柔愣了。
在部队,男女兵严禁谈恋爱。
“流氓!”
方柔红着脸转身跑出了值班室,只留下怔怔发呆的中士。
那一夜,悲伤的笛声夹杂着沥沥的雨声,吹落了一院子的紫荆花。
抗洪部队回来的时候,留守的人员都要拿着锣鼓到师大门列队欢迎。方柔站队伍里踮着脚尖,拼命伸长脖子,仿佛这样就可以早点看到中士。
队伍唱着歌曲行进着……
“我们是黄河的波涛,我们是长江的巨浪,我们是社会主义的保卫者,我们是人民的革命力量……”
声音很洪亮,可以将大山都撼动。
可是,中士却一直没有出现。
方柔发现了队伍里的上士,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打听中士的消息。上士的脸唰地变得煞白,眼睛也随之湿润。方柔没等欢迎结束就匆匆回了排房,天灰沉沉的,医院不远处的大山笼罩在白茫茫的细雨中,她都静静地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山,看了一整天。
又是集合看演出前的拉歌时间,夕阳最后一抹余辉被高耸的大山遮挡,只在山的轮廓边留下一轮金黄的光环。
方柔坐在水泥长凳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心往上涌,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平头,她知道不会再有中士的身影。
昨天刚从他的追悼会上回来,几个月不见,那张活鲜的面孔便冷冰冰地镶嵌在镜框中被放在了白色的纸花和挽联中,陌生而遥远。
方柔没哭,那枚军功章就挂在遗像的中央。他终于圆了自己的梦,她想。
都怪他自己!上士说。留他住院他不干,跑到队长那里死缠烂磨上了抗洪前线;留他休息他不听,偏悄悄溜上了挖土方的卡车。结果挖着挖着就塌方,轰地将他埋了。
上士说完捂着被泪浸红的眼睛转过身去,只有久久的沉默。
这天晚上的演出是舞台剧。一个在战场上奄奄一息的战士对前来救护的女卫生员说:“能吻我一次吗?我还没吻过女孩。”
那一刻,台下的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当扎着短辫子的卫生员轻轻地将自己的初吻印在小战士的嘴唇上、战士含笑地闭上了双眼时,舞台的帷幕徐徐落下,四周响起了如潮水般的掌声。
在追悼会上没流一滴泪的方柔顿时失声痛哭,盈了几天的泪都成了溃堤的洪水,以至于周遭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这位哭得惊心动魄的女兵,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悲恸。
今年的八一建军节,凝望着阅兵场上的受阅队伍,如蜿蜒雄伟的长城。
长城下,一个士兵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20岁。凝望着军旗下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你也许会发现此刻辉煌与平凡同在,军旗与青春同辉。
写到这里,我想说这不是故事。
上士是我,方柔是我的战友,原谅我保留了中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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