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瞧着精气神儿不错,怕也只是拿药提着罢了。
厅里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是松鹤延年的图纹,十分应景吉利。
大厅置了数个高大的缸子,冰雕轻缓的散着凉意,人虽多倒也不觉闷热。
梁下悬着数只涂金熏球,上面折枝金桂的纹路清晰而精细,球内的苏合香吐着丝丝缕缕的轻烟,淡淡的甜香缠绕与雕刻繁复花纹的梁上,渐渐隐没,悄无声息的富贵云烟。
姜太夫人六十的年岁,两鬓斑白,却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映着门外的灿灿天光,依然精亮不已。
保养得宜的面孔上唯眼角与嘴角有清晰的纹路,是个笑脸迎人的。
繁漪默默想着,或许当年逼着慕文湘和姜淇奥分开并的场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如果不是因为慕文湘的投湖自尽在人的记忆里留了一抹痕迹,大抵如今的人都已经忘了姜淇奥曾经与哪位姑娘暧昧亲近过了罢。
虽说姜太夫人当初瞧不上慕家女,到底是隔房的,也是门第不配,之后姜侯爷与慕孤松在幽州时曾在按察司共事过两年,两家倒也有些往来。
明面上还算得亲近。
姜太夫人在风云诡谲的圈子里打磨的早已不显山不漏水的庄和沉稳,看着慕家的儿女给她磕头祝寿,笑的慈爱不已,细细瞧了底下一水儿的好相貌,暗道慕家当真会生孩子。
待人都起了,忙叫身边的嬷嬷送上荷包,便是多年未见之后的见面礼了。
姜候夫人吃了两口茶,轻缓喜气的语调里有不着痕迹的轻喘:“慕侍郎家的公子个个儿的出息,三个年长些的哥儿一同中了贡生,四哥儿年岁小,却也已经是禀生了。”
姜太夫人似乎十分惊讶的“哦”了一声,身姿微倾的与姚氏道:“慕大人和慕夫人可当真是好福气啊!将来可得是满门的清贵咯!”
宾客们凑趣儿的说着笑着,细细打量着几位郎君,眼神热切的夫人有不少。
这处都是女眷,说笑了会儿慕孤松便带着郎君们去了男宾处。
姜太夫人指了四个“漪”,问姚氏道:“几年不见姐儿们生的真是越发妍好,可有婚配了?”
姚氏笑着,满面为人母与有荣焉的骄傲,回道:“二姐儿定了临江侯府的二公子,三姐儿定了通政使张家三公子,四姐儿是咱们家老祖宗的心尖儿肉,便是想多留两年在身边欢欢笑笑的,五丫头年岁还小,也未定下。”
姜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暗紫色绣五彩花鸟纹的抹额上嵌了颗圆润的红玉,动作下闪了抹沉稳的微光:“陈二公子与张三公子出身高贵,又都是嫡出,姐儿们都是好福气的。”
眼神落在繁漪身上,招了招手,“四丫头是么,竟是出落的如此标致了,险叫我认不出来了,来来,叫我瞧瞧。”
姚氏看了繁漪一眼,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眸,嘴角的笑意温和而完美。
繁漪轻缓至了老人家跟前,抿着得体而乖巧的笑意,微微福了福身,裙踞不摆,身姿清泠,“小女再祝老祖宗瑞鹤同年,福寿康宁。”
姜太夫人拉着她细细打量着,见她一张脸儿小巧,鼻子高挺,红唇粉嫩,美的温和不打眼,打扮也清新温婉,在一众莺莺燕燕中反倒格外出挑了。
只那一双美丽的眼儿却不似表面那么平和,深沉的叫人看不透,那样乖巧的笑意也不曾到达眼底。
老人家便知道,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
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小嘴儿真甜,难怪你家老祖母要把你留在身边舍不得放手了。瞧瞧这小模样,真是可人疼。”
然后便祭出长辈头回见到闺中女子的“见面三问”: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寻常拿什么打发时间。
繁漪一一答了,字句简约却也不怯场。
正说着话,徐家的人到了。
繁漪正好松了口气褪去了一旁,实在是不习惯被这一大群人盯着瞧。
心里也奇怪着这姜太夫人做什么特特叫了她去说话。
思量着,这家人总不会都想从她这找突破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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