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黄婶儿的中年妇人听出是惯常来寻自家儿子疯玩的几个小混混围在门口,面上的表情一瞬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扬起笑脸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哦,是小刘小闵啊,我们三儿今晨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怕要晚些时候才回……”
被唤小刘的男子赶忙摆手打断:“黄婶儿,我们知道三哥不在家,听元二哥手下的人说,他是跟着去参加冉氏狩猎会了!所以赶紧过来告诉您!”
“什么?!”
妇人闻言大惊失色,手中提握的菜刀险些掉在地上砍伤自己的脚。
另一边侧室里窝在床上的男人听见声音也是激动得连咳了十数声。
妇人回神过后,眼泪一下就涌流出来,也顾不上锅里还在焖的饭烧的水,就撒丫子要往门外冲。
“黄婶儿,您别激动,三哥是跟元二哥一起的,想来不会有危险,我们就是来告诉您一声,免得您担心他……”
内室里的病秧男子这时已经强撑着身体挪出侧房,恶狠狠地盯着混混头小刘道:“不想让我们担心,咳咳……你就不该来说……咳咳……这话!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男人的面容十分苍老,头发已呈银白,整个身子佝偻得厉害。
他的声音很嘶哑,说话也断断续续,似有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始终出不来,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小刘脸上闪过一抹赧色,尴尬地望了一眼身周的同伴,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其实是特意过来相告,好让鄙夷过他们贪生怕死的丁三儿被自己的寡妇老娘痛骂痛扁一顿。
丁三儿死不死在狩猎场上,其实很重要,因为这关乎着他们兄弟几个一辈子的颜面地位。
他若死了,那即便被骂胆小鬼,也没甚么大不了,毕竟谁会蠢到跟鬼计较。
可他若活着回来,不管有没有得到赏金,都会让他们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丁三儿的老娘知道这件事,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他暴打痛骂一回,用以找回丝丝面子。
但现在被丁三儿的祖父丁厘一语戳穿小心思,混混们立马都觉着挂不住脸,互望几眼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说辞解释,便又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丁厘佝偻着身子挪到儿媳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玉啊,你莫着急……三娃不见得……真去参加了那甚么大赛,他那点胆子,你也清楚,不是逞一时之勇的料!就算真去了,阎王爷也不见得敢收……”
老人强忍着咳嗽,一口气说了许多开解的话,中年妇人黄玉这才止了哭,展颜一笑后又将自家公公扶回了侧室躺好。
然而当她再次出来,脸上的沟壑却缩聚得愈发明显深刻,耸着眉头坐在桌边出神发呆,就连车思病穿好衣服站到她跟前都没有回神注意。
“大姐?”
连唤几声,黄玉都没有听见,仍旧专注地想着不知道什么事情,这时厨房传来水开的咕嘟之声,看妇人失魂落魄没有起身的意思,车思病只好代她去厨房查看情况。
不曾想,他前脚刚一踏进厨房的门,外面就又起了远胜先前的一阵骚乱。
屏息一听,便可闻见铁器哐啷之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看到一群衙役锁押着一名青袍老道从妇人门前走过。
衙役之后,还用板车拖着几具被草席包裹住、只露出了半张头脸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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