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很难做得来,因为他很自卑,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是低人一等,活该被人踩在脚下,活该当一辈子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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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什么,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无资产,二无工作单位,三连电话号码都没有,”那个懒散的家伙姗姗来迟,“你就让他们告去呗,律师函上面的地址和收信人写什么,某条天桥底下的某个钉子户么?”
“你就不能稍微有一点点上进心么?”青蛙老五说,“你看其他的系统,出来之前都会叮叮叮地叫,你甚至连叮都不会叮。”
“因为我是废物啊,I am five啊,”那家伙没心没肺地大叫,“我是废物,我还要个啥的上进心啊,难不成有上进心的废物就是好废物了么,当一条干爽的废柴,好让别人拿去烧么?”
“再说了,为什么要叮,你不觉得叮起来很蠢么,我又不是一条没有叮叮,为什么非要开口闭口地告诉别人,我有叮叮叮?”
“真特么不要脸。”青蛙老五狠狠地啐了一口。
“要脸干嘛,既然想吃饭,那你还想要脸?”那家伙又说,“你什么家庭,家里是挖矿的么,是煤老板家的boy么,如果你爹不是那个什么刚那样的人物,你凭啥有这种既能吃饭,又能要脸的待遇?”
“没上进心就只能一直受穷。”青蛙老五反驳说。
“穷有什么不好,你没发现么,越穷的人,就是越吃香,就越有理,”那家伙说,“好比以前的你,要是骑着电瓶车在路上撞到了一台劳斯莱斯,网上声援你,诋毁劳斯莱斯车主的人肯定比愿意相信事实的人要多。”
“那只是在网上,要是放在车祸当场,放在审判的法庭,有谁敢这么说。”青蛙老五说。
“戴着面具说假话,不戴面具说真话,”那家伙又说,“在网上发言,没人会追究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畅所欲言,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表露出来。”
“但若是切换到了现场,或者法庭,那等公开的场所,他们的身份也就再难掩藏了,彼时就不得不开始顾忌得失,尽可能说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话。”
“你告诉我,哪一种话,更倾向于真实?”那家伙问他,“你在意的,和你不在意的,又有过什么是真正有过意义的?”
“想那么多干嘛,忘记思考,做一头最纯粹的动物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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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路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望着耸立在黑夜尽头的群山,冷月下的那一段连绵起伏,高低不平的孤独峭壁。
黎明将至的时分,青蛙老五离开了这片居住了好几年的土地。
他蹦蹦跳跳地走出了这座森林,旭日初升,远离山的脊背,冉冉浮在空中,千万道金色的丝线穿越云层,宛若祝福一样,淋洒在这座渲染成金色的森林上。
在晨曦的见证下,青蛙老五使用了那一次机会。
沐浴在金色光辉中的暖风随之转过了个方向,拂过漫山遍野的长草,迎面吹来。
他在山坡上快步奔跑,身体自然而然地舒展开来,延伸出无数条随风飘荡的流线,他的灵魂在刹那间,仿佛全然融入到成熟麦子般沉甸甸的光芒里。
等到爬上山坡之后,洋溢着金光的暖风忽而停息,他重新变成了人类,潜移默化地从一只青蛙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类。
越发明亮的晴空照耀着大地,取替金色晨曦的...是无边无边、高旷的蔚蓝。
他光着屁股站在山坡的顶端,定定地望着自己那修长的四肢,白净的肤色,稀疏的体毛,参差不齐的十根手指,十根脚趾,以及那一条垂了下来的玩意儿。
“变态!”有人在他的耳边尖叫,说的不是动物的言语,不是呱呱呱,也不是嘶嘶嘶,而是语法和句式都要复杂许多的...人类语言。
但变态是什么意思呢?
他懵懂地低着头,细细地咀嚼这个本应该很熟悉,但忽然间又忘记了的词儿,但他看低头的姿势摆得不太好,倒是容易给人一种看着自己胯下的感觉。
“死变态!”那个人又说,不过,这一次在‘变态’的前面加了一个‘死’字,似乎是在竭力地强调什么,什么他不太能理解的意思。
“为什么说我是变态?”他抬起头,愣愣地问那个喊话的女人。
“你不穿衣服!”女人又羞又怒地大喊。
“我为什么要穿衣服?”他还是不懂,于是就再问那个涨红了脸,捂着眼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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