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卿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想要见到故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应贤道:“施主思念故人,故人也思念施主。如此一来,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卫子卿霍地抬起头:“我不懂什么禅意,但是对我来说,见与不见是有分别的!若是从未见过,见了面心中便了无遗憾。”
应贤深深看了卫子卿一眼,说道:“施主想要见的人,并不想见你。”
卫子卿咬咬嘴唇,问道:“身入佛门,四大皆空。可是,如何是净土?如何是祁脱?他若真的不想见我,那为什么见了我的坠子,又要我们回来?即是要我们回到这禅房之中,又为何不见?”
应贤无语,祁澈默默注视着卫子卿,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和孤苦无依,怕是再也按捺不住,果然,只听卫子卿又说:“即是要我回来,就不是真祁脱,也不是真无情!我长到十几岁,仍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养育我的靖江老爷死了,师父死了,亲娘也死了,我只是刚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想见见自己的亲人,这有什么错?”
卫子卿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应文大师还是执意不见,请大师转告他,我是卫子卿,据说是建文帝的女儿。不管我的生身父亲在不在这人世间,我都会日夜为他祈福。”说到这里,已满脸泪光。
这时,从后面走出一位小沙弥,对着应贤低低地说了句话,应贤站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请随我来。”
卫子卿也站起来,回头看看祁澈,祁澈温柔一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卫子卿点点头,跟着应贤走到更里面的禅房之中,屋子里站立一人,俊逸的面容,颀长的身影,他身穿一袭白色僧袍,虽是和尚,却有着超然物外的不俗之气。卫子卿的心砰砰乱跳,这,就是自己的爹爹吗?
见卫子卿进来,他并不说话,而是目光直直地望向卫子卿的脸庞,过了好久,他长叹一口气:“女施主,我们见过面了,施主请回吧。”
卫子卿突然明白了,她望着那人的眼睛,说道:“不,大师,我们现在并不算是见过。”
应文大师愣住,问道:“这又为何?”
卫子卿小声说:“因为您看到的,并不是我的脸。”说着玉手一挥,除去了易容。应文看着她的脸,眼里蓄满了泪水,喃喃地说道:“一模一样,你和你娘生得一模一样!”
卫子卿颤声问道:“这样说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你就是我的爹爹?”
应文看着他,声音同样颤抖:“是!我就是朱允炆。”
父女俩抱头痛哭,而后,卫子卿和应文坐在蒲团上,经过应文的一番讲述,卫子卿知道了靖难之役前前后后的事情,不免心中又生悲戚之情。
原来,老祖宗洪武皇帝朱元璋,早就洞察了朱棣的野心。所以在传位之时,就留下一口箱子,嘱咐朱允炆情况危急时才能打开。朱棣逼宫的时候,建文帝一把大火烧了皇宫,打开箱子穿上僧衣拿了度牒,扮成和尚逃走。可是宫中的女眷大都死在那场大火里。
卫子卿的生母,是建文帝的妃子,因为和方孝孺家沾亲,便在赴死之前把女儿托付给了方家。后来方孝孺入宫觐见新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通知了护国将军,于是护国将军偷偷从方家把卫子卿带出来抚养长大。
卫子卿的心里在滴血,火是爹爹放的,娘死在大火里,难道爹爹就不是杀人凶手?为了掩护自己出逃,那么多人死于非命,爹爹的一双手,还不是和当今皇帝朱棣一样,沾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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