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辛,一旦成为人人目睹耳闻的丑事,就是一把口诛笔伐的利刃。
外朝,朝臣搜罗出大皇子在协助朝政时听信谗言、肆意枉法、赋性奢侈、礼法僭越等罪。惹得皇上一阵大怒,查抄府邸,又搜罗出蕊淑妃数幅画像,首饰数件,一条泪迹斑斑绣帕,题道——恨不相逢未嫁时。
皇上怒极大吼,砸了垂拱殿的御案,血气上逆,昏厥在地。
谁也不曾想到,一场热热闹闹惬意舒适的花朝会,最后会变成如此场景。
贵妃悠然喝完茶,净手在私室里为清欢哥哥添油点灯,甩袖去了延福宫。
大皇子铭珈贬为庶人,圈禁在景阳寺。蕊淑妃贬为宫人,去拱宸门下做洒扫。皇后哭红了眼,一病不起。
铭瑜念书,认真的小脑袋一晃一晃,清欢敲敲他的头,“别学老夫子念书晃脑袋,难看。”
他撇着嘴,“皇姐,你下手能不能轻些,敲太重会把人敲笨的。”
贵妃在一旁做绣活,含笑看了清欢和铭瑜一眼,温柔地低下了头。
延福宫日日汤药往来,御医日日诊治施针,皇上身子仍不见好转,常常晕眩胸痛,脾气也愈发暴躁,索性弃了汤药,闲暇时跟那群炼丹的道士一起龙虎胎息炼精化气,服食丹药。
皇后病倒,蕊淑妃失宠,贵妃日日忙碌,既要打理后宫事宜,又操心皇上身体,总是不得闲,清欢的婚事也因此搁闲下来,等着皇上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清欢与如意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僵局,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挡着清欢追随他的脚步,他们的身份,他身边的幽兰,还有如意若即若离的掩饰和含糊。
清欢仍耿耿不能忘怀对幽兰的嫉妒。她渴望与他并肩站立,携手相望,不愿他永远只把她当孩子看待。这种微妙的情绪,在如意亲昵她的时候尤其强烈。
清欢希望对如意而言,她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他的一切都归她所有,就算幽兰在他身边又如何,他总归是她的,总有一天她会全部收回。
大皇子出事之后,如意鲜少再来星河苑,偶然遇见他,也是神色冷凝行止匆忙,清欢异常不满。
微雨蒙蒙,沙沙拍窗絮语,苑里今年种下不少香花,此时幽幽裹着风漫进屋里,清欢摊着本书在桌上,随风乱翻。
“余幼时体弱,常逢邪气作祟,径夜杳杳然失魂行走,一夜竞数十里,天明初醒,乃身处乱坟岗矣,如此反复数次绳索附身不能止,民间云背鬼回家,母按旧俗,托念佛前点灯人,为吾奉施灯明十日,长照归路,此祟渐消。”
本朝确有旧俗,佛前点灯聚福德,因有善业,可今已不常见。托佛前点灯人奉灯,为何要托人点灯,这佛前点灯人又是谁?
雨渐渐大起来,清欢合上书,趴在阁子上看雨,一个小宫女撑着把油纸花伞,小心翼翼扯着裙子踮脚避开积水出去。
又是素白的软靴,又是浅碧的裙子,手里还攥着一个小盒子,这样走下去,可得把一身新衣裳都糟蹋坏了。
清欢在阁子上道:“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那小宫女听见声响,左右张望也不见人影,疑惑地呆愣着以为听错,提起裙子继续往前迈。
清欢憋不住笑,小宫女这才发现了她,仰头惊惶,又要提点衣裳又要撑伞又要行礼,七手八脚不知从何做起,“见过公主。”
“仔细你的衣裳被雨淋坏了,要做什么去?”
小宫女含蓄地羞涩一笑,一双眼眯得像羸弱的新月,“回禀公主,奴婢在花丛里发现一只毛绒绒的小鸭子,想着或许是后苑里的彩鸭偷偷在此生的,因此想把小鸭子放回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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