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玺、谢长印、谢贵重忙着回东北。要走的头天晚上,谢长玺和谢长印哥俩拿着一个包和一封信来到老爷子的屋。
进了屋,呆了会,谢长玺说:“长章的买卖家给笔钱,让我俩带给家人,还捎来封信。信上说得清楚着呢。我念给您听?”
谢长玺说到这,一直低着头吱吱抽着烟的谢政堂连他们带来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看看坐在炕里的谢潘氏,指指西厢房,说:“把老三媳妇叫来,让她把这钱拿她屋去。”
“我这就去叫。”谢潘氏哪敢怠慢,边应着,边挪了挪屁股挪到炕沿,穿上鞋,拧着小脚出了屋。
谢潘氏一进了谢李氏的屋,谢李氏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妈,这么晚了,咋还没躺下?”
谢潘氏没顾得上坐下,说:“桂芬妈,赶紧着和我去趟我屋。你大哥、你二哥捎回来长章的买卖家给的一包钱。老头子的意思是让你拿过来。”
谢李氏忙说:“我也没处花钱,拿钱做啥?家里的柴米油盐、大事小情都是你们管着。就放在你们屋吧。”
本来没想坐的谢潘氏不得不走到椅子跟前坐下,又瞧着谢李氏坐下,说:“将来俩闺女出门子,哪能没点花销?再说,俩姑娘出了门子,你自己手头有点钱心里也踏实。”
听了谢潘氏的话,谢李氏寻思开了,把谢潘氏护着她的话给寻思走了样。谢李氏心里嘀咕着:这么些年,老大赚的钱养活着自己关外的一家人,老二赚的钱养活着自己关外的小老婆,长章赚的钱都给了老爷子,我一分钱没捞到;听老太太的意思是,我闺女出门子得我自己张罗了,我老了别人也不会管我了,那我为啥还把这笔钱让老爷子留着?谢李氏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不光脑袋又嗡嗡地叫了起来,脑子里还都是那年在庄头听到的没儿子的莲子妈的哭嚎的话:老了没人养了!死了没人挑幡了!……
谢李氏听不清也不想听谢潘氏又说了啥,起身,没搭理谢潘氏,就去了东正房。
谢潘氏一看谢李氏没搭理她就走了,也唉声叹气地跟着谢李氏回到了东正房。
谢李氏和谢潘氏一进了屋,谢政堂说:“桂芬妈,长章的买卖家给了笔钱。桂芬和桂芳还小,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有难处,大家倒是都能帮一把,可总不如自己有方便。就是放我这,也是给你们娘仨留着。我年岁大了,不大爱操心了。还是你拿过去,用着也方便。”
一听完谢政堂的调子和谢潘氏差不多的话,谢李氏的脑子里又都是那年在庄头听到的没儿子的莲子妈的哭嚎的话,脑袋又嗡嗡地叫了起来。
谢李氏打量了打量那个放在桌上的包着她丈夫的买卖家给的钱的包后,像变了个人似的,看都没看屋里的几个人一眼,更没客套,走到桌边,把包拿了起来。手拿着包的谢李氏,还是没看看屋里的几个人,也没和屋里的几个人道个别,就回自己的西厢房了。
屋里的几个人看着谢李氏,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但也不好说啥。虽然没人说出口,可几个人想得都一样:虽然这钱理当归你谢李氏,但也不能啥也没说就拿了,拿了啥也没说就回自己屋啊。这哪还是那个往常最讲礼数、能说会道的谢李氏呀,分明变了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谢长玺、谢长印、谢贵重离家回关外。全家人都起个大早忙活,唯独谢李氏没有露面。谢长玺、谢长印、谢贵重爷仨已经坐上了停在院门口的王宝银赶着的骡车,大家都到门口送这爷仨,也没见谢李氏出来。全家人谁也没说啥,可心里都合计着,往常最讲究礼数的谢李氏是咋了?
送走了谢长玺、谢长印、谢贵重,谢桂芬、谢桂芳、张双斗也吃了早饭上学去了,大家忙活了会自己的事情,就到了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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