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稷笑看媱嫦,问她:“顾卿落可还好?”
“元州无恙,阿姊一切都好。”媱嫦仍旧垂着眼眸,“臣替阿姊拜谢平康王挂念。”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翻涌起疑云。
听他们谈起有关顾绫的积年旧事,她这颗心便怎么都安不下来。
圣人把奏折搁到一旁,紧盯着媱嫦道:“正巧你来了,朕有一事想问问你。”
媱嫦拘礼躬身,礼仪上一丝不肯错。
“涂州军中郎将半月前病故,你可有举荐之人?”
听闻此言,媱嫦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
涂州军?
难怪平康王要提起当年旧事。
四年前,不,自打顾绫十岁那年与当时的四皇子在校场偶遇,那位四爷便对她紧追不休。
原本他二人的婚事已成定数,却因先帝驾崩耽搁了下来。
世人皆以为待到四爷三年孝期满顾绫便是宁康王妃,然而顾绫却在隔年远赴元州,自此再未回来过。
顾绫走后不久,宁康王披甲挂帅,执涂州纛旗。
自此,二人一北一西,相去万里。顾绫未嫁,四爷未娶。
媱嫦想的,却不仅是这些儿女情长。
她的脑中反复掠过的是程聿给宁浮信上最末那句——
塞北无庙堂。
涂州地处大昭北疆,山高水远,亦有对顾绫痴心一片的宁康王坐镇。
元州军四年未尝败果,日益做大。顾绫身处统帅之位,早已是军中如日中天的人物。
世人皆知顾绫只擅兵法,圣人却把自己从元州调入京安城。
其中未必没有削减元州军的意思。
只几个弹指间,媱嫦的脑中已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遭。
最终,她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
程聿此人,多智而近妖。
敛起心神,媱嫦颇有些无奈道:“回禀圣人,臣不知。”
“不知?”
这回答着实出乎圣人预料,褚稷也惊诧不已。
媱嫦眨了眨眼睛,神色中带了分小女儿的羞赧:“臣在军中只管上阵杀敌,一应军情要务,皆是阿姊掌管。”
圣人看着她,倏尔笑了。
“朕许你胡说。”
香炉里的香似燃得更旺了,袅袅绕绕,裹得媱嫦有些喘不过气。
她抿了抿唇,眼底多了抹悲色:“若宁昌哥哥在,倒是可以。”
若能送顾绫到涂州,那必定是个最好的去处。
但这话,决计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
“当真是胡言乱语。”圣人微微摇头。
媱嫦垂眸只道:“陛下恕罪。”
圣人挥了挥手,终于拿起了那份奏折。
他一面看一面问:“朕听闻你今日把京安城扰得天翻地覆?”
“陛下明鉴,臣不过是一小小主事,有何本事使得京安城大乱?”媱嫦甚是无辜的模样,“更遑论今日这案子事关国运,便是臣当真有些许急切之处,圣人也必不会怪罪于臣。”
“事关国运?”
圣人的面上也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翻阅着程聿的奏折。
“坊间皆道此事是猫妖作祟,司丞不信怪力乱神,更不许此等言辞流传于世,这才着臣尽快破案,也免得此等谣言越传越广。”
圣人合上奏折。
他盯着媱嫦的眸子,问:“案子破了?”
“破了。”
“得罪人了?”
“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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