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旺在获悉了我和我奶奶回故乡来居住的信息后,他便和张红荷又约了曾永兴及陈冬梅来探望我奶奶。
此时已是75岁的曾永兴及74岁的陈冬梅已离休住在县城养老,那70岁的张红荷则在家带孙子和孙女,而那身体还健康、硬朗的71岁的曾永旺却还与儿子曾建光在经营着一个养殖场。
曾家的这个养殖场说起来呀则还有一段故事呢,其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在1980年代的中后期,龙头镇地区的青壮年们都纷纷外出打工了,而至1990年代初时,他们更纷纷回家拖男带女外出做生意,人们认为小小的生意都好过耕种,以致,家里的耕地便纷纷地被丢荒了,当时,每三至五户人家里便还共同养有一头犁田耙地的耕牛,而在丢荒不耕田之后,那这些耕牛该怎么处置呢?卖了钱按人头均分便是最好的办法。
此时的作为一个老农民的曾永旺并没有外出,他却在其中看出了商机了,于是,他便以每头牛才数百元的很便宜的价格来收购这些耕牛,然后再卖给潮汕人宰杀,以做牛肉丸食用,潮汕人都爱吃牛肉。
在生意做开了以后,那是一传十、十传百,有卖牛者自然就会来联系曾永旺,曾永旺的牛也就越收越多、生意便越做越大了,而还来不及卖给潮汕人宰杀的牛可是需要圈养的,那这该怎么办呢?
曾家寮村是位于白芒嶂的山脚,在村后的不远处有一条一、二公里长的山沟,这条山沟中又有两三条支山沟,更为可喜的是,这些山沟的四周多为峭壁,仅有数处有小路通往深山上。在当时,曾永旺就承包了山沟口的数亩农田和数口鱼塘,山沟尾则是在农业学大寨时期生产队开垦的,而今便早就成了被人丢荒的无主公山了,这样,曾永旺便想到了要在这里圈养耕牛的好办法了。
曾永旺便出钱叫来帮工砍了竹木,在仅有的200多米宽的山沟口筑起了牢固的篱笆,同时把那通往深山去的数处小路也围起了牢固的篱笆,然后在山沟口的篱笆处留了一个大门并建起了一间可睡人的茅屋,又在山沟内的数处建了大茅棚,之后,他便把收购来的牛放在山沟里散养、野养。
这些牛原来都是十分驯服的家养耕牛,因而,它们白天便会结伴在山沟里吃草,而在晚上则会结伴自行到大茅棚里过夜,这样,便不用太多的人工来照料这些耕牛,曾永旺只守在山沟口的茅屋里便可坐享其成了。
因为这些牛中有牛公也有牛乸,因而它们在发情期便还会交配,之后,母牛便还会怀孕生牛犊。
那曾永旺见此后灵机一动,他便决定要大力来发展养牛了。
因此,曾永旺便暂停了卖牛,随即在牛耳朵上打洞挂上编号,之后察看牛牙齿用记录本记录了每头牛的牛龄。
初时只有十头、八头,后来经陆续的收购后,山沟里的牛便在不断地增加,数量便慢慢增加到了三、二十头,至五、六十头,而在数年之后,山沟里的牛便成了牛群,有七、八十头了,这里有不断收购的、也有自然繁殖的。
这时,曾永旺便按自然繁殖的数量来存新去旧,而且此时的牛肉价格也已经涨了许多了,这样,他每年便都能卖掉十几头老牛并获得十数万元的利润,而牛群却还保留着七、八十头的数量。
及至两三年前,儿子曾建光感觉自己离妻别子在外面打工的收入还不如父亲在家养牛,特别是见父亲也已是在慢慢地变老了,于是,曾建光便决定要留在故乡与父亲一起来好好经营这个养牛场。
于是乎,曾建光便在山沟里增加了种植牧草,又增加了鸡棚、羊圈,之后,他在父亲养牛的基础上又养殖了山羊及野养了走地鸡,而那山羊也在自然地繁殖着,以致,那山羊也已是成群结队有上百头之多了,那走地鸡也有数千只之多。
这样,他父子俩每年卖牛、卖羊、卖羊奶、卖鸡、卖塘鱼的收入便也有了三、二十万元了。
因而,在曾永旺、曾建光、张红荷、曾永兴及陈冬梅来探望我奶奶时,曾永旺便还带来了新鲜的羊奶,说是给我奶奶补身体。
我奶奶与娘家兄弟亲人见面时的感情至深就不用提了,他们亲兄妹、亲嫂亲姑侄便在互相安慰和在互相鼓劲要好好地生活。
自此之后,曾永旺便会隔三差五的骑着摩托车送来新鲜的羊奶及一、两只鸡,有逢杀牛、杀羊或捞鱼时,他也会送来牛肉、羊肉或鲜鱼,他便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对自己妹妹的莫大的关心和爱护。
这样,回到故乡后的我奶奶便与曾永兴和曾永旺重新燃起了那种手足般的兄妹情了,当然,我也是既享了口福也获得了莫大的安慰,这种浓浓的亲情便让我奶奶和我都获得了莫大的心灵安慰及温暖。
所以,我奶奶和我的生活便逐渐地在恢复正常和走上了正轨了。
在开学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奶奶看着在做作业的我、罗丹和罗丽,突然,她便在对着我们说道:“你们做奶奶的老师好不好?奶奶现在没什么事干,我也想重新读书识字了。”
“啊?”罗丹及罗丽都惊愕、难于置信般的抬起头来在望着我奶奶。
“奶奶,我们都还只是一个小学生,我怎么能做你的老师呀?”我也惊愕了。
“就是啊,萍叔婆呀,你是在开玩笑的吧?”罗丹及罗丽说道。
“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是想请你们做奶奶的小老师,因为呀……在奶奶小的时候呀,那时重男轻女,女孩没有地位,奶奶根本就不可能有像你们这样的好机会去上学读书……后来嘛,在刚解放的时候呀,奶奶也手抓着灯盏去扫盲夜校学了一、两个月,就大概认识有盘子那么大的两箩筐字吧,而再后来嘛……奶奶要干活赚饭吃、要生儿育女、要带我的乖孙乖孙女,忙忙碌碌就没机会了,所以呀,奶奶就一直都不会看书看报纸……前几年嘛,奶奶在广州跟珠妹的爷爷、爸爸和妈妈学会了讲普通话,跟电视学会了讲广州话,但却是会说不会写……”我奶奶在说道。
“啊?这么惨、这么可怜呀?”我和罗丹及罗丽在惊讶地说道。
“是啊,奶奶所处的年代就没有你们及你们的父母这一代好,奶奶想读书识字都想了一辈子了,发梦都想呀,但就是没有机会,现在嘛,咱在家乡的生活节奏没有广州和深圳的那么快,玥玥你也不用奶奶接送了,你看,咱三餐的菜和肉又有人送上门来卖,奶奶除了煮饭外呀就感觉有点闲得慌了,所以啊,我就在想呀,就请你们来教奶奶,就教奶奶语文,让奶奶会读会写就好,好不好呀?”我奶奶说道。
“哦,那你要我们怎样教你呀?”罗丹说道。
“只怕我们自己都还学不会,这可怎样来教你呀?”罗丽说道
“对呀,奶奶,你要我们怎样来教你呀?”我说道。
“这就简单了,你们在课堂上一定要认真听陆老师的课,一定要认真听、认真记,回来后,在你们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呀,你们就把陆老师讲的讲给我听,我再向你们学、跟你们一起做作业,那奶奶不就可以学会了?奶奶也不用考试,我学多少就多少,是不是?”我奶奶说道。
我们三个小女孩听后便在面面相觑了。
“嗯,就只是这样呀?那可以呀。”罗丹及罗丽先笑了。
“好啊,那我奶奶就可以跟我们一起有事做了。”我也笑了。
“对,那从明天就开始吧,好不好?那奶奶就准备好奶奶的作业本了哈?”我奶奶也欢笑了。
“好。”我们都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样,从第二天的晚上开始,我们便真的在教我奶奶识字和做作业了。
我们三个小女孩便把课堂上陆老师所教的、我们所学到的,在晚上时再你一言我一语的复述教给了我奶奶,严格的来说,我们还是重新从一年级的a、o、e……b、p、m、f……等这些韵母和声母拼音开始来教我奶奶发音,然后便是横竖撇捺一笔一笔的来教她写字。
带着老花眼镜的我奶奶学得可认真了,她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嘟着嘴在跟我们练发音,跟着便在田字格的作业本上用铅笔一笔一笔的练写字,她有时的分不清的、走调不准的前鼻音、后鼻音或卷舌音竟逗得我们三个小女孩在捧腹大笑,简直就是乐翻天了。
我奶奶也在笑,但她笑完后却在说道:“奶奶老了,嘴巴的肌肉太松弛了,舌头好像也不太听话了……不过,没事的,奶奶会反复练,练到准确为止……”
于是,我们的三张小嘴便反复地在教她鼓气、吹气、撩舌、发音,在教她咬文吐字。
其实,我奶奶是很聪明的,她一方面是得益于在广州时与我妈的说话交流沟通,她已从我妈那里学会了很多普通话了,另一方面也是得益于看电视听新闻,她也已经从电视里学会了很多的普通话了。
所以,在跟我们学发音、学写字的时候,只要我们一读音、一解释字义,她就懂了,她往往都会笑着说道:“哦,原来说的那个字是这样写的呀,原来这个字是这样读呀,原来咬文嚼字就像吃豆腐一样简单呀,以前我在扫盲夜校时的丁老师说我们的中文字是象形方块字,你看,这些字就是两个简单的字合起来的……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原来,踏破马蹄学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往往又逗得我们在大笑了,此时,每学会了一个字,我奶奶似乎都会有惊喜和顿悟,这便让我们都具有了满满的成就感,在此情此景下,我们似乎是完全没有了代沟一样了。
我奶奶也笑了,欢笑中的她把一笔一划写得可工整了,她的字写得比我们的还要工整,另外,陆老师布置给我们的作业是一个生字写十遍,而我奶奶却把每个生字写二十几遍,她直到把字记住了、学会了为止。
于是,我们便在赞扬起我奶奶来了。
我奶奶听后便更乐了:“那当然啦,功夫不负有心人嘛,古时有句话叫做:只要功夫深,铁棍都能磨成针,如果奶奶的童年要是在现在的这个年代呀,那奶奶就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那奶奶也一定是个大学生……”
“哦,如果奶奶要是生在现在的这个年代呀,那奶奶就一定是个女强人,那就不得了啦,哈哈哈……”我们都在笑了起来了。
“其实呀,奶奶那是在发梦,那是在假设,你看,你们都在趣笑我了,其实,奶奶就觉得呀,做事情嘛就一定要用功和专心致志,就像写字,就要把字写得工整才好,所谓人要面树要皮呀,对不对?我们都是女人,字就要写得工整,就像衣服要穿戴得整齐一样,这就叫做聪明伶俐,只有聪明伶俐的女孩将来才能考上清华北大,只有聪明伶俐的女孩将来也才能找到好老公……对不对?”我奶奶说道。
“对对对……我们的老学生在教育小老师了,哈哈哈……奶奶的话都是真理……我们通通都接受。”我们在嘻笑着应诺却又在做起了鬼脸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5803/13178023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