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煦就这么午惬恍惚间,竟梦见凌子岺。
梦里的凌子岺一身大红嫁衣,站在皇城城楼上,迎风而立,对着他微微笑着。谁知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就看见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岺儿!”
顾北煦猛地从梦中惊醒,心中大恸如溺水,如坠深渊。
也许是梦里的悲呛太多真实,以至于凌子岺丢开手里的医书,抱着他半响都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凌子岺贴着顾北煦的胸膛,听着他杂乱无章的心跳慢慢归于正常,才抬起绵长眼睫仰望着他,轻声安抚:“做噩梦了?”
忧怖惧生,顾北煦沉浸在破碎的乱梦中,有些不安地将胸前的人拥的更紧,墨色眉眼蔓延上一丝绝望枯灰,梗着嗓子近乎卑微的求恳,哑声道:“岺儿,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这一世,他不是镇北王。他没有几十万的大军庇护心上人,梦中辗转,他看见了城楼上那一抹明黄,顾赫言就站在岺儿的身后,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岺儿便决绝从城楼跳下。
他不禁想,这样一个梦是否预兆着什么!
凌子岺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被噩梦魇了,秀美微蹙,腾出一只手轻拍他的脊背:“阿煦别怕,我在……”
顾北煦眼神逐渐清明,心里那股悲哀的,无能为力的痛楚却不曾减少半分。他忍着头疼,匆忙掩饰着起身下榻。
他心里难受至极,不愿再在凌子岺面前露出丑态。
“你去哪儿?”凌子岺握住顾北煦的手,那只修长的此刻尽是冷汗的手。
“……”顾北煦抿着唇没有作声。
“说话!”凌子岺有些着急,直直地看着顾北煦,他这幅样子怎么放心他离开。
“……”顾北煦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告诉她自己被梦里的事情吓着了,两个顶尖高手讨论这种事,怎么听怎么矫情。
那声梦呓的“岺儿”,凌子岺听得真切,自相识以来,一旦牵连上她的事情,柳煦就格外紧张。方才莫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才让他这般……
轻叹一口气,凌子岺默默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好,手指伸到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揉按着,心疼地开解他:“梦都是反的,我一直都在,别乱想了,好不好?”
顾北煦微微阖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有些发抖,心头思绪万千也随着凌子岺恰到好处的力道放松下来,他靠过去,搂住岺儿的腰,轻启嘴唇喃喃:“岺儿……”
凌子岺顺着他的墨发,眉眼温柔,“我不会离开你,白首不相离。”
从前,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往后,诺已许你,故我不负君。
顾北煦应了一声,眼角已经有了湿意。
原以为,他重生后,能再次博得岺儿的爱意已经实属艰难。那时身上的疼痛没日没夜折磨着他,就算濒临死境,他也咬牙坚持,总觉得熬下去总是有希望的。
如今守望得来,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隐患。
顾赫言并非对凌子岺没有感情,即便里面利用的成分占据大半,他也明白一个男人的胜负欲,顾赫言只想让凌子岺一辈子做他一个人的孤臣,叛离换主是绝不允许的,又岂会容易放他(她)走。
前世他尚且有皇叔的身份,兵权在握,自然令顾赫言忌惮几分。可这一世,他只是柳煦,除了这一身武功,他什么都没有。
又拿什么来保护他的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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