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否愿意归还那两件隶属于教会的封印物?”
见她露出思索的神色,克雷斯泰简单形容了两件遗失封印物各自的特征,而后说道:“……也正是康纳特市值夜者小队曾对您使用过的那两件物品。”
“啊,你说的是那个……”
爱丽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微笑起来。
“我拒绝。”
下个瞬间,所有色彩都毫无预兆地从她这具被微弱白光映照的身躯上褪去、淡化,只剩单调的黑白二色,留存于这片似乎蓦地失去了厚度的影像上。
就像是从三维实体变回二维图像一样,如纸般单薄的爱丽丝很快就化为无数块出现裂纹的破碎镜片,哗啦散落一地。
克雷斯泰·塞西玛甚至是呆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自称爱丽丝的存在不知从何时起就以镜像分身替代了本体,一路跟着他深入教堂地下的查尼斯门;现在对方打算离开,便收回了附于分身上的那部分意识,瞬间消失无踪……
为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就像被父母抓到做了坏事的孩子,跑得相当之果断……
努力撇开自己脑海里的奇怪想象,神眷者在寂寥无声的黑暗中默坐了一会,起身准备将爱丽丝留下的镜子碎片打扫干净,却发现那块散落着碎镜的地面似乎有些异样的痕迹。
他蹲下试探着触碰了一下其中的某块碎片,瞬间就有冰冷刺骨的寒意自指尖侵袭而来。
“冰做的镜面……”
……
不论此时此刻的“女神之剑”如何怀疑和猜测爱丽丝与原初魔女间的关系,都与远离圣赛琳娜教堂地下的少女魔法师无关了。
爱丽丝于镜中世界睁开了眼。
一边揉着有些酸麻的双腿,她从坐姿恢复站立,脑袋里仍在思考关于黑夜女神借神眷者之口向她确认的三件事。
归根结底,所有的疑问与矛盾都集中在了某三个亘古不变的哲学思考上。
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干什么。
她是谁——和“母亲”无关,也并非“奇克”的某个存在。
她在哪——这是黑夜女神不曾提问,但她却差点问漏嘴的事。
没错,她原打算向黑夜女神确认的第一个问题,绝对与这个世界背后的某个本质密切相关,以至于她试图探究这一点的行为,都会存在令对方起疑,让女神怀疑她并非这个世界诞生的存在。
爱丽丝最开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隶属于正神教会的非凡者们,值夜者、代罚者、机械之心队员……从她看到的情况而言,普遍都不太能比得上她见过的那几位魔女。
这里的比较基准,指的是年龄和非凡能力的进阶速度。
很直观地说,碧翠斯于十七岁时服下第一份“刺客”魔药,同年进阶“教唆者”,十八岁成为序列7“女巫”,现在则是随时可以进阶的“欢愉魔女”,而她今年不过才二十岁;再看特莉丝,也是十八九岁就达到了序列7的水平……
反观值夜者这边。
克莱恩暂且不提,据他所说他成为非凡者也才几周时间;那位伦纳德先生,二十五六的年纪了还只是序列8;他们那位“梦魇”队长更是可怜,三十来岁都没能进阶到序列6。
代罚者和机械之心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一大把年纪了都还只是序列8、9水平的比比皆是。
人员素质问题?
似乎并不是因为这种单纯的理由。
个人经历差异?
诚然,碧翠斯的刺客生活过得十分惊险刺激,但正神教会的非凡者们也绝非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不该会有这般显著的差距。
……那就是,碧翠斯记忆里提到过的“扮演法”了。
魔女们并不在乎向低序列的成员公开“扮演法”,而显然这种技巧在正神教会中似乎是一种禁忌。
爱丽丝想向黑夜女神问的就是这一点,但最终却因为心中的危险预兆打消了念头。
——尽管不知道理由,但在女神的认知里,她不该问出这种问题,甚至,她应当是清楚其背后原因的。
无奈,爱丽丝只能将进程拉到最后。
她要做什么。
她向女神提问的同时,也是在回答女神尚未借神眷者之口问出的第三个问题。
她只在意那位“终焉与虚无的支配者”及祂的信徒们,其他事情一概不打算插手过问;女神对此的回答则是,她的目标不在廷根市。
至此,愉快的问答环节结束,爱丽丝也从女神的态度中隐约品出了些许信息。
和“母亲”搭上关系会很糟糕,与“奇克”有所牵扯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世界的水还是挺深的啊,就连堂堂正神都要把她带进自身权柄覆盖的领域,才愿意展开这一场对话,也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
爱丽丝整理完今晚的收获,活动了一下久坐不动的身体,便要从镜中世界离开。
开启碎片之门的瞬间,她突然觉察到一阵被他人窥视的异样感,转身往那个方向看去时,却又失去了窥探感的来源。
思索了三秒,爱丽丝放弃了追过去看看的打算。
因为她并未从那道视线里感受到任何恶意,那或许只是某个游离到镜面空间附近的灵,懵懂无知,和小动物没什么两样。
若非如此,她之前在镜中世界半沉眠的时候,早该受到对方的干扰了。
虽然爱丽丝对此并没有什么所谓。
不再考虑窥视者的问题,她摇摇头穿过眼前的碎片光幕,一步踏出回到现实。
直到少女离去已久,固定住这片镜中空间的异界之力逐渐消退,数不清的碎片都暗淡下来、不复之前的明亮清晰,虚幻的空间重归混乱无序。
一双银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平和而淡漠地望向了她曾安静靠坐的位置。
……
“这把钥匙,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掂着手心小巧的铜制钥匙,爱丽丝回忆起前两周、克莱恩顶着背后来自梅丽莎与班森的期待目光,面露尴尬地将它交到她手里时的场景,不由微笑起来。
这么想着,她打开了沿街房屋的门,尽量保持着安静地进屋再关好它,转身却见客厅灯光明亮,一个小小的黑色脑袋支在双手搭起的撑架上,正极为困倦地呈小鸡啄米状一点一点。
似是被她回家的动静惊醒,坐在餐桌前的梅丽莎一下子睁开了眼,看向玄关口的少女。
“爱丽丝小姐,太、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今晚不回来了……”
她短暂地走了一会神,视野余光隐约瞥见座钟上指向接近午夜的时针,突然有点不知如何答复面前棕眸明亮的女孩。
最后,爱丽丝还是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真切的无奈与温柔。
“熬夜可不行啊,梅丽莎,你该去休息了,不然明天早晨上学会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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